防空洞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中央那巨大的暗红色法阵散发着不祥的光芒，扭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法阵中心，那团由纯粹负面能量构成的暗影不断翻滚，发出无声的嘶吼，其中沉浮的黑色晶体碎片更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深渊气息，比楚星玄以往接触过的任何混乱能量都要精纯、都要邪恶！
仅仅是站在这里，哪怕有秩序结界的保护，楚星玄也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恶意如同针尖般试图刺穿他的精神防御。阿雅更是脸色苍白如纸，紧紧抓着楚星玄的胳膊，身体微微颤抖，几乎无法站稳。这里的低语已经不再是模糊的窃窃私语，而是化作了无数怨毒诅咒和疯狂呓语的洪流，冲击着一切生灵的理智。
“楚……楚大哥……那是什么东西……好可怕……”阿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团暗影吸走了。
楚星玄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个法阵和深渊碎片上。他能感觉到，这个法阵不仅是在滋养那块碎片，更像是一个“转换器”或“放大器”，正在将某种来自地脉或更深处的能量，以及从整个大学城汲取来的负面情绪，转化为精纯的深渊之力！
必须毁掉它！否则，一旦让这块碎片彻底复苏或者完成某种“仪式”，后果不堪设想！
但如何毁掉？刚才炸毁小法阵已经消耗不小，眼前这个大型法阵能量强度高了十倍不止，贸然攻击，很可能引发能量反噬，或者……加速碎片的苏醒！
就在楚星玄飞速思考对策时，异变再生！
他怀中的三枚青铜残片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嗡鸣的共鸣声！一股强烈到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净化”与“镇压”的意念从残片中涌出，目标直指法阵中心的深渊碎片！
仿佛宿敌相遇，秩序与混乱的力量在这地下空间展开了无形的激烈碰撞！
嗡——！
暗红色法阵光芒大盛，那团负面能量暗影猛地膨胀，如同张牙舞爪的凶兽，朝着楚星玄的方向发出无声的咆哮！深渊碎片黑光大放，一股更加浓烈、带着精神腐蚀和认知扭曲效果的混乱能量如同冲击波般扩散开来！
秩序结界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楚星玄闷哼一声，感觉精神力如同开闸泄洪般飞速消耗！结界范围被压缩，阿雅立刻又感受到了那令人崩溃的精神压力，痛苦地抱住了头。
“不行！结界撑不了多久！”楚星玄心中凛然。这深渊碎片的位格极高，仅仅是一块碎片，其蕴含的混乱本质就如此可怕！
不能硬抗！必须打断法阵的运行，或者……封印那块碎片！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法阵，能量感知提升到极限，寻找着法阵的能量节点或薄弱环节。同时，他强行压制住怀中躁动不安的青铜残片，思考着如何利用它们的力量。
有了！一个冒险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形。
他猛地将大部分能量注入秩序结界，暂时稳定住防御，然后对几乎瘫软在地的阿雅急促说道：“阿雅！听着！我数三下，你会感觉到压力消失一瞬！你用尽全力，把手里的硫磺粉和硝酸银混合液，扔向法阵边缘那个闪着红光的角落！听懂了吗？”
阿雅虽然精神近乎崩溃，但求生的本能和对楚星玄的信任让她用力点头，颤抖着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用塑料瓶临时制作的混合液瓶。
“一！二！三！”
随着“三”字出口，楚星玄猛地收缩秩序结界范围，只堪堪护住自身，将原本用于庇护阿雅的那部分能量瞬间撤回，全部转化为一股精纯的、带着冰火特性的冲击能量，狠狠轰向法阵的另一侧！
轰！
能量撞击在法阵光幕上，引发一阵涟漪般的波动。整个法阵的能量运转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不足道的一丝滞涩！
就是现在！
几乎在结界收缩、压力骤减的瞬间，阿雅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瓶子朝着楚星玄指示的那个角落扔了过去！
啪！
瓶子准确命中那个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能量节点，碎裂开来！硫磺粉与硝酸银溶液混合，瞬间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产生少量的硫化银沉淀和一股刺鼻的二氧化硫气体！这本身没什么威力，但楚星玄在其中掺杂了微量的、能够干扰能量稳定性的金属粉末！
嗤嗤——！
被击中的那个能量节点，红光猛地闪烁了几下，变得明灭不定！虽然没能破坏节点，但这一下干扰，如同在精密的齿轮里撒了一把沙子，让整个法阵的能量流转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和衰减！
就是这一刻！
楚星玄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他不再压制怀中的青铜残片，反而将体内剩余的所有能量，连同自己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
“嗡——！”
三枚青铜残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青金色的光辉如同实质，瞬间驱散了防空洞内的黑暗与阴冷！一股浩瀚、古老、威严、不容亵渎的秩序之力如同苏醒的巨龙，从楚星玄身上冲天而起！
那团负面能量暗影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凄厉的（精神层面的）尖啸，剧烈收缩翻滚！中心的深渊碎片黑光狂闪，试图抵抗，但在那纯粹的秩序光辉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邪恶！
楚星玄福至心灵，他遵循着青铜残片传来的本能指引，并指如剑，对着那法阵中心的深渊碎片，凌空一点！
“镇！”
并非声音，而是一道蕴含着无上秩序真意的精神敕令，随着青铜残片的光芒，轰然降临！
青金色的光芒凝聚成一道玄奥的符文，如同流星般射向深渊碎片！
轰隆隆——！
暗红色法阵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速黯淡，上面的符文寸寸断裂！那团负面能量暗影在秩序之光的照耀下，如同阳春白雪般迅速消融、蒸发！
而那道秩序符文，精准地印在了试图挣扎逃窜的深渊碎片之上！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那块散发着不祥黑光的晶体碎片，表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随即猛地爆裂开来，化作一团精纯的、却失去了活性的混乱能量粒子，然后被弥漫的秩序之力彻底净化、湮灭，消失无踪！
随着深渊碎片的毁灭和核心法阵的崩溃，弥漫在整个防空洞、乃至通过某种联系扩散到整个大学城的“低语”声，如同被拔掉了电源的音响，戛然而止！
那股无处不在、令人烦躁压抑的精神污染场，瞬间烟消云散！
防空洞内恢复了死寂，只有楚星玄粗重的喘息声和阿雅劫后余生的啜泣声。
光芒收敛，三枚青铜残片恢复了平静，静静躺在楚星玄怀中，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与它们无关。但楚星玄能感觉到，残片本身似乎黯淡了一丝，显然刚才那一下“爆发”消耗了它们不少积攒的力量。
他本人更是几乎虚脱，能量和精神力双双见底，头痛欲裂，肋下的旧伤也隐隐作痛，差点站立不稳。
“结……结束了？”阿雅瘫坐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泪珠，茫然地看着恢复平静（虽然依旧破败）的四周，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暂时……结束了。”楚星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疲惫地点了点头。他看着法阵残留的痕迹和深渊碎片消失的地方，心有余悸。一块小小的碎片就有如此威力，那完整的深渊之物，又该多么恐怖？那些布置法阵的人，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强撑着走过去，在破碎的法阵边缘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那两名逃跑者留下的线索。可惜，除了之前看到的脚印，对方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物品。
不过，在检查那个被阿雅用混合液干扰的能量节点时，他发现了一小片没有被完全破坏的、刻画在特殊金属薄片上的微型符文。这符文的结构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体系都不同，透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精密感。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枚金属符文薄片收了起来。这可能是重要的线索。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楚星玄对阿雅说道。刚才的动静不小，虽然在地下，但难保不会引起注意。而且，那两名逃跑者很可能还有同伙。
阿雅挣扎着爬起来，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楚星玄。两人沿着原路返回，脚步虚浮地穿过黑暗的通道，爬出老图书馆，重新呼吸到外面微凉的、却不再令人压抑的夜风时，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低语……真的消失了。”阿雅侧耳倾听，校园里只有风声和远处的喧闹，那困扰她许久的嗡嗡声彻底不见了。
楚星玄点了点头，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能量和阵阵袭来的虚弱感，苦笑道：“这次亏大了，得好好休养几天。”不过，能够解决大学城的异常事件，并且验证了秩序之钥碎片对深渊力量的克制作用，收获同样巨大。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觉到，在刚才全力催动三枚碎片，发出那一道“秩序敕令”时，他对于“秩序”本身的理解，似乎加深了一丝。那不仅仅是一种力量，更像是一种……规则？
两人互相搀扶着，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防空洞内。正是之前那名回头一瞥的兜帽人。
他（她）看着被彻底破坏的法阵和消失的深渊碎片，兜帽下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秩序之光……竟然如此强烈……”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荡的防空洞内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看来，‘钥匙’的持有者，比我们预想的成长更快。”
“计划需要调整了。”另一个声音从阴影中传来，赫然是那名伪装成宿管阿姨的中年妇女，她此刻眼神锐利，毫无平时的麻木，“‘星耀’那边似乎也有所察觉，林锋加强了监控。”
“无妨。”兜帽人淡淡道，“种子已经播下，一处苗圃被毁，还有其他地方。重点是……找到他，或者，让他主动来找我们。”
他的目光扫过楚星玄之前站立的位置，仿佛能透过空间，看到那个离去的、虚弱却蕴含着巨大潜力的身影。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
回到临时公寓，楚星玄几乎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被饿醒。阿雅已经买好了早餐，并且兴奋地告诉他，云海大学论坛上已经有人发帖，说困扰大家许久的“深夜低语”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很多学生表示昨晚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我们‘云城异闻录’是不是该发个‘调查结果’了？”阿雅跃跃欲试，“就说是我们编辑部经过深入调查，解决了这个校园怪谈！”
楚星玄啃着包子，想了想，摇摇头：“暂时不要。事情没那么简单，背后牵扯的势力不明，过早暴露我们的作用可能会引来麻烦。你可以用匿名的方式，含糊地表示问题可能与环境磁场或次声波有关，现在已经自然消散之类的。”
阿雅有些失望，但也明白楚星玄的顾虑，点头答应。
接下来几天，楚星玄足不出户，全力恢复和修炼。经历过老图书馆的险死还生和高强度运用秩序之力，他感觉自己的能量上限和精神力韧性强了一丝，对冰火能量的掌控也更加精妙。三枚青铜残片在吸收空气中稀薄能量缓慢恢复的同时，似乎与他的联系也更加紧密了。
他将那枚缴获的金属符文薄片拿出来研究，但以他目前的见识和系统数据库的残缺，无法解析其具体来源和作用，只能暂时收藏起来。
“编辑部”的账号下，开始陆续发布一些经过“艺术处理”的、关于其他轻微异常事件的“调查报告”，文笔生动，推理看似严谨，很快就吸引了一批本地的灵异爱好者关注。楚星玄也通过书写这些报告，隐隐感觉到系统界面中，那个代表“人气值”和“世界完善度”的模糊进度条，似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这让他更加确信，通过“创作”来影响现实、获取力量的道路是可行的。
平静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周。这天下午，阿雅外出采购回来，脸色有些古怪地递给楚星玄一张折叠起来的、材质普通的白色纸条。
“楚大哥，刚才在楼下信箱里发现的，没有署名。”
楚星玄接过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宋体字：
“想知道‘星耀’和‘深渊碎片’的真相吗？明晚十点，城南‘锈蚀码头’，旧7号仓库，一个人来。”
没有落款，没有多余的信息。
楚星玄看着纸条，眼睛微微眯起。
鱼饵，终于抛出来了吗？
只是不知道，垂钓的，是哪一方的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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