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阵缓慢而清晰的鼓掌声,从巷道深处那片未被光照亮的阴影中传来,打破了张远斩杀奸奇化身后的短暂寂静。
“哦,真是……精彩而大胆的发言呢,我亲爱的张远。”
莫尔斯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踱出,他鼓着掌,脸上带着一种夸张的、仿佛欣赏了一场绝妙戏剧的表情,那俊美却非人的面庞上,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却透着一股冰冷的非人感。
张远对此的回应,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黑色巨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没有丝毫停顿,迈开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朝着莫尔斯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的节拍上,地面的尘埃微微震颤。
“嘿嘿,张远,不要这么大动肝火嘛,” 莫尔斯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无害的姿态,但眼神中的玩味却丝毫未减,“要知道,严格来说,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次哦?”
张远脚步不停,只是平静的附合上一句:“哦?怎么说?”
“科摩罗霸主,那个狡诈的维克特,特意为你‘准备’的战机通讯频道,你觉得凭那个才两百来岁、涉世未深的灵族小丫头菲利尔,真的能够轻易破解并联系上你吗?” 莫尔斯歪着头,笑容愈发深邃。
“所以,是你帮她的?” 张远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实际上,” 莫尔斯的声音陡然一变,瞬间化作了菲利尔那清脆而焦急的语调,惟妙惟肖,“‘张远!快回来!我清楚的看到……’——没错,就是我。只不过,借用了她的声音罢了。”
说完,他又恢复了那带着磁性的、令人不适的本音。
对此,张远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手臂上的肌肉如同钢丝般骤然绷紧,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一个隐秘但蓄势待发的突刺起手式,巨刃的尖端悄悄的锁定了莫尔斯。
莫尔斯显然清晰地感知到了那即将爆发的致命威胁,他赶忙继续解释,语速加快了几分:“放心,放心!我以……嗯,以我此刻的‘诚意’担保,我现在的任务并非破坏你眼下这‘美好’的生活——起码,现在不是。那个灵族女孩,她还好好的,此刻正驾驶着一艘她‘说服’来的暗黑灵族小型快船,保护着她认为值得保护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智慧生物,在科摩罗的那个你所知道的角落躲着呢。”
“哦?” 张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下你的‘仗义相助’?”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莫尔斯仿佛听不出话里的讽刺,优雅地以手抚胸,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节。
“事实上,” 他直起身,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语气带着一丝炫耀,“我足足救了你三次。”
“格鲁夫-九,那是第三次。这一次,是第一次。还有一次至关重要的,就是在拉塔萨-3!”
莫尔斯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秘密揭晓的诱惑,“要不是我,提前将那些恰好掌握着罕见灵能相关技术、又在附近星域游弋的科摩罗‘黑豆芽’们,巧妙地‘引导’至拉塔萨-3的坐标附近,恐怕你也就无法顺利抵达,并面见那位古老的存在,获得至关重要的启迪了。”
说到此处,他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无奈又委屈的表情,“唯一可惜的是,我刚做完这一切,还没来得及等到您的到来,跟您打个友好的招呼,就被某个蓝色的混蛋和那位坐在黄金马桶上的人类之主,联手给‘摁’回了亚空间深处。”
“哦?那还真是……感谢你呀。” 张远脸上的假笑更盛,眼神却锐利如刀。
“但是,我是不是也可以稍微换一种方式,来理解你那充满‘善意’的语言呢?比如——在格鲁夫-九,是你帮助奸奇和恐虐,提前发现了我的踪迹,从而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针对我进行了更加‘周密’的布置?毕竟,‘时间’这种玩意儿,在你们这些家伙手里,就跟可以随意揉捏的橡皮泥差不多,对吧?”
他顿了顿,继续逼问,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而在拉塔萨-3上,也是你,加速了奸奇的部署,让他能更快地调动力量,布下那个陷阱?还有现在,这‘盛大’的四神齐聚、群魔乱舞的场面,你——莫尔斯,绝对也在其中掺和了不少力气,推波助澜,对吗?”
“哦,我亲爱的张远呐,” 莫尔斯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捂着自己的胸口,“你怎么能……怎么能用如此黑暗的想法来揣度我呢?这真是太让我心痛了……”
然而,他这拙劣的表演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突然一改神态,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甚至带着点自豪的微笑,干脆利落地承认:“虽然,您都说对了。”
“哼,” 张远冷哼一声,“没办法,跟你们这群亚空间的杂种接触久了,起码有一个道理,我是100%清楚的——就是你们嘴里喷出来的狗屁话,里面九成以上都能拧出屎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 莫尔斯非但不生气,反而露出一种诡异的宠溺表情。
“要知道,从我诞生直至现在,我整个生命的全部意义、我存在的核心,可都是你呀,张远。你这样说,岂不是在说自己九成都是……那个?”
“哦,那还真可惜,” 张远面无表情地回应,“毕竟,在我眼里,我确实是一个只会把属下送上必死战场的、彻头彻尾的狗屎长官!”
两人像是在跳着一支诡异的双人舞,张远步步紧逼,气势如山。
莫尔斯则配合着对方的节奏,轻盈地向后滑步,始终保持着那微妙的、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难以真正触及的距离。
“嘿,张远,你要明白,” 莫尔斯一边后退,一边用他那富有蛊惑力的声音说道:“我所准备的这一切,我所推动的这些‘磨难’,都是为了让你未来能更好地、更顺利地登临……你所看到的那个‘未来’。”
“那我看到的那个未来,可真是操蛋啊!” 张远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
“这我倒是不否认。” 莫尔斯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一边后退一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然后,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某种狂热的意味。
“但是!格鲁夫-9上,你成功逃离了恐虐的直接注视,这让你在亚空间的‘象征’意义上,获得了谁也无法轻易干涉的‘独立’!拉塔萨-3上,你对奸奇造成的实质性‘伤害’,让你拥有了真正‘触动’他们本质权利!而现在,此刻!你更是在整个亚空间无数存在的注视下,真正开始踏足那个属于你的‘阶梯’!看看周围吧,张远!现在,整个亚空间,都只能默许你的存在!没有事物能够再像对待蝼蚁一样,在不直接面对你、不付出代价的情况下,干涉你成长的这一过程了!”
莫尔斯的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他盯着张远,说得激动起来,甚至开始手舞足蹈,仿佛在指挥一场无形的、宏大的交响乐,而张远就是他最完美的乐章。
“所以呢?” 张远丝毫不为所动,巨刃依旧稳稳地指向对方,“你的废话就这么多吗?能不能来点实际的?”
对于莫尔斯描绘的所谓“未来”和“阶梯”,张远全当是放屁。
一个亚空间实体的话能信?谁信谁留个电话,等他年老了,张远好卖他保健品。
“不不不,我亲爱的宝物,” 莫尔斯停下舞动,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期待与恶意的诡异笑容。
“我这次现身,只是想给你一个善意的告诫。对你而言,下一次……当你我再会之时,将是我亲手破坏你所珍视的、你所拥有的、一切‘美好’的时候。”
他的声音骤然变得低沉而危险,如同毒蛇吐信:“坚持住吧,我的宝物!尽情的享受吧!尽可能地变强吧!然后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话音未落,莫尔斯的双眸骤然燃起了两簇闪着银光的黑色的、非物质的诡异火焰!
他脸上那维持得近乎完美的“人皮”如同被无形之力撕扯,瞬间寸寸碎裂,又不停在修复粘合。
但破碎的裂缝里,露出了其下掩盖的、扭曲而庞大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可憎兽躯的一角阴影!那阴影中仿佛有无数眼眸在开合,无数口器在嘶鸣!
而就在莫尔斯形态转换、出现那短暂凝滞的一瞬间——
“我等你妈!”
张远动了!他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身影有如一道闪电,以快到让那些科摩罗居民无法看清的速度悍然突进!在巨刃的突刺煤油获得应有的效果,张远立刻改变姿势,朝着那显露出的恐怖阴影狠狠劈下!
唰——!
剑刃斩过,却只劈散了一缕扭曲的、带着刺耳尖笑的阴影。
莫尔斯那庞大的本体早已不知所踪。
远处,科摩罗无数尖塔构成的、如同怪石林立的天空中,回荡起莫尔斯那扭曲而癫狂的诡异笑声,层层叠叠,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
张远收剑而立,低头看着莫尔斯消失的地方,那里只留下一小片焦黑的痕迹。
他面无表情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抬起头,望向前方——诡影阴谋团那标志性的、装饰着无数痛苦哀嚎灵魂雕塑的建筑群,已经遥遥在望。
他迈开脚步,继续前行,将身后的阴影与笑声,彻底抛诸脑后。
……
不久之后,诡影阴谋团的驻地深处。
张远随意地坐在一座由暗黑灵族武士、以及他们那些经过残酷改造的战斗奴隶的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上。
鲜血浸染了他的裤脚,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用一块从某个诡影阴谋团军官身上扯下的、还算干净的布料,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黑色巨刃上的污秽。
在他面前,站着一位身穿精美华服、但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的“真生之子”。
他是维克特派来的使者,负责传达霸主的“善意”。
“……综上所述,尊贵的阿斯杜巴尔·维克特霸主,对于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令人遗憾的‘误会’,深感歉意。他诚挚地希望,能够与张远先生您进行一次面对面的商议,就相应的……‘赔偿’问题,达成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协议。”
使者用尽可能优雅、但难掩恐惧的语调,复述着维克特的要求。
张远停下了擦拭巨刃的动作,抬起眼皮,语气平淡地总结道:“也就是说,维克特打算就之前的一些小小的‘不愉快’,跟我好好谈谈,顺便拿出点东西来补偿我,以求我的‘宽宏大量’,是这样吗?”
“……是的,阁下。” 使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低声应道。
“好。” 张远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从尸山上站起身,随手将擦拭干净的巨剑拔出。
“那就还请你……带路吧。”
他看似随意地将巨剑扛在肩上,但在拾起剑的那个瞬间,他的手指极其隐蔽地、在使者视线盲区的宽大的剑刃背面,快速做出了几个灵族语言手势——那是留给隐藏在暗处的菲利尔的信号,意思是“等我回来。”
几乎就在他手势做完的下一秒,一道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光束,不知从诡影阴谋团驻地哪个角落的水晶或宝石装饰上折射而来,精准地闪烁了一下,映入了张远的眼帘。
那光芒闪烁的频率,传达着一个明确的信息,“收到,小心。”
张远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心中稍安。随后,他不再看那片隐藏着盟友的阴影,对着那名战战兢兢的使者扬了扬下巴,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
“众所周知,科摩罗的混乱与危险程度,在整个银河中也堪称翘楚,其内部环境之诡谲,基本上仅次于那疯狂的亚空间本身。”
维克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这里并非他通常所在的、位于黑心阴谋团高塔顶层的王座间。
而是一处位于,远离黑心阴谋团高塔的,科摩罗区域的、类似废弃角斗场般的巨大圆形封闭建筑内部,周围是层层叠叠、空无一人的看台。
他今天特意没有佩戴那标志性的金属面具,苍白而阴鸷的脸上,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冰冷的笑容。
“这里有数不清的本土奇异灾害,也有多如牛毛、心怀叵测的‘妖魔鬼怪’。这也直接导致了,科摩罗各大阴谋团的驻地,往往与机关重重、杀机四伏的死亡迷宫没有多少区别……”
“停停停,” 张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他大大咧咧地坐在维克特对面的华丽座椅上,甚至直接将穿着靴子的双脚架在了光洁的会议桌面上,发出“咚”的声响。
“维克特,你特意把我‘请’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是为了给我科普科摩罗是多么的混乱和危险吗?谢谢,不用了,哪怕是人类帝国,也流传着你们这狗屁地方是什么德性相关传闻。”
“不,不,不,我亲爱的张远先生,” 维克特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寒意,“我主要是想向您解释,为何这次重要的会面,没有安排在我那位于尖塔之巅的舒适王座间。主要是为了防止……您那过于严重的、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警戒心,万一对我们可能布置的、用于确保会谈安全的‘常规’防御措施产生误解,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破坏性的后果。所以,我们特意选择了这一个足够空旷、视野良好、也十分适合张远先生您,在必要时尽情展露手脚的……‘友好’场所。”
张远嗤笑一声,脚在桌面上晃了晃:“是吗?我还以为是某个科摩罗的霸主,良心发现,想要给我这个‘贵客’送上一颗濒临衰朽的恒星作为欢迎礼物,所以故意来到这么偏远的角落,以免毁灭的余波,伤到他那些宝贝的、高耸入云的尖塔呢。”
维克特闻言,发出了低沉而冰冷的笑声:“哈哈哈哈……您真会开玩笑。一颗衰朽的恒星?我怎么会用如此……粗鲁而缺乏创意的方式,来损害您这样尊贵而强大的客人呢?”
“哦?那我还……” 张远眉毛一挑,正要继续嘲讽。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起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诡异光芒,毫无征兆地自维克特背后的阴影中爆射而出!
它的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就连张远那经过无数次强化、远超凡物的反射神经,仅仅来得及捕捉到光芒亮起的那个“事实”,甚至还没来得及将“危险”这个信号传递全身——
嗡——!!!
光芒如同贪婪的巨口,瞬间吞噬了张远的头颅,以及维克特坐在原地的半个身躯!
会议桌、座椅、乃至光芒路径上的空气,都在接触的瞬间化为最基本的粒子,无声无息地湮灭。
“……毕竟,” 只剩下半个身子、断面光滑如镜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的维克特,用他那残留的声带,发出冰冷而毫无波动的声音,“你这具价值连城、潜力无穷的完美躯体,我可不舍得……那么暴殄天物。”
他操控着残躯,似乎正要向隐藏在暗处的下属发出指令,收拾张远那具“珍贵”的无头尸体。
但下一刻,他那仅存的、冰冷的灵族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只见张远那具坐在椅子上、失去了头颅的身躯,并没有如预料般倒下。
相反,它开始剧烈地、不自然地抽搐起来!脖颈那光滑的断面上,肉芽如同拥有生命的银白色金属丝线般疯狂蠕动、交织、延伸!
骨骼再生的细微“咔嚓”声在死寂的大厅中清晰可闻!
几乎是在几个呼吸之间,一个完整的、与之前毫无二致的头颅轮廓,就已经初步成型,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去!
看到这违背一切常理、甚至超越了他所知的某些最诡异黑暗科技的一幕,维克特那半张脸上,眉头死死地皱在了一起。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剩下那只完好的手猛地抬起,将早已准备好的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用一种灵族常用的、精准而狠辣的杀敌手法,直接了结了自己残缺仅剩的生命!
噗嗤!
伴随着微弱的利刃入体的声音,维克特的这具身躯彻底失去了活力。
而几乎在他“死亡”的同时,他那覆盖在脸面上的金属面具,眼眶处骤然亮起微光,一道无形的传送波动闪过。
面具连带着维克特的整个头颅瞬间消失不见——显然是将其紧急转移回了位于黑心阴谋团驻地深处、那真正安全且布满恐怖迷宫的复活密室里。
……
撕拉——
伴随着人造羊水膜的破裂声,阿斯杜巴尔·维克特从一具全新的、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克隆躯体中猛地坐起。
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要将刚才那瞬间经历的,濒临真正死亡的恐惧感以及复活时的痛苦驱散。
几名侍立在一旁、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血伶人学徒立刻上前,动作娴熟地为他擦拭身体,披上那套标志性的、华贵而冰冷的霸主服饰。
穿戴整齐的维克特,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一个巨大的、由水晶和未知金属构成的屏幕前。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片废弃角斗场内部的实时画面——已经完全恢复如初的张远,正手持黑色巨刃,肆无忌惮地宣泄着他的愤怒。
用他那恐怖的力量,将维克特布置在会场周围、原本用于“确保安全”的精锐卫队和隐藏的杀戮机器,如同砍瓜切菜般摧毁!
维克特冰冷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因他错误的决策而白白牺牲的属下和昂贵造物,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或惋惜,只有无情的得失计算。
他转过头,看向一直静立在他身旁的那位,即使在科摩罗的血伶人大师中也以其古老、怪异和知识渊博而着称的存在——乌瑞恩·拉卡斯。
他那苍老而布满改造痕迹的脸上,如同凝固的蜡像,看不出任何情绪。
“乌瑞恩,” 维克特的声音阴沉到如同两个冰块在不停摩擦,“你之前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那把来自太空死灵的消耗即度夸张的特殊武器,可以在完全不触动任何灵能的情况下,彻底杀死他!所以为什么他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轻易的斩杀了我带过去的精锐部队?”
面对霸主的质问,乌瑞恩·拉卡斯那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声音平静地响起,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没有办法,维克特。当这个名为张远的人类,第一次将自己的存在暴露在科摩罗时,他在诡影阴谋团驻地所显示的他那匪夷所思的战斗力,一瞬间就吸引了科摩罗,几乎所有排得上号的血伶人大师,所有痛苦大师都为他那具看似凡俗、却蕴含着超越凡俗力量的肉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他顿了顿,那对闪烁着幽光的眼睛看向屏幕中大杀四方的张远,语气中甚至带上了种古怪的……狂热?
“在随后的‘验证’和‘改造’中,我们所有人都惊叹——世间竟能存在如此完美的‘基础素材’?一具凡俗的血肉之躯,却承载着近乎亚空间大魔般的力量本质!更神奇的是,拥有如此力量的他,在展现出恐怖反曲力量的同时,其灵魂和肉体上,竟然没有任何亚空间污染的痕迹!纯净得……如同一个奇迹,或者说,一个悖论。”
“乌瑞恩!” 维克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声音提高了几分,“我现在不想听你告诉我,我们的对手有多么的‘奇特’和‘完美’!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信誓旦旦能够杀死他的武器,却失败了?!为什么?!”
“维克特,你太着急了。” 乌瑞恩的声音依旧平稳,“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当时,他吸引了科摩罗可能五成,甚至六成以上的顶尖痛苦大师的目光。他所经历的那场‘改造手术’,几乎汇聚了科摩罗当下能够调动的、五成甚至是七成的生物与物理科技结晶!为了创造出有史以来最‘完美’的作品,就连我本人,也不得不在其中贡献了一部分力量。而部分狂热的大师,甚至将他们私藏的、从其他古老种族那里获得的珍奇知识与稀有材料,毫无保留地应用了出来。”
“所以,” 维克特强压下怒火,咬着牙问道,“你只是想反复告诉我,我们面对的对手,到底有多难对付吗?”
“是的,维克特。” 乌瑞恩坦然承认,“现在,这个叫做张远的人类,他的身体里到底被植入了多少种技术、多少重保险、多少超乎想象的改造……可能,只有他‘自己’,以及那些早已沉浸在创作狂热中、彼此保密的大师们,才真正清楚了。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了解。”
维克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好吧,我换个问题。关于张远……被打碎了头颅都能瞬间恢复的‘复活’技术,你知道那具体是什么吗?原理是什么?”
“哦,那个啊,” 乌瑞恩的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仿佛在谈论一个简单的入门级技术,“那个很简单,本质上,就是一种高效的‘复活’技术。”
“复活技术?” 维克特回身,指了指自己身后那庞大、复杂、充满了管道和能量线圈的复活装置,又指了指屏幕上生龙活虎的张远,语气充满了荒谬感。
“不不不,维克特,” 乌瑞恩摇了摇头,“张远身上所运用的技术,可不是你现在使用的这种……嗯,相对‘笨重’且‘低效’的版本。他所使用的,是货真价实的、源自于远古艾达灵族帝国黄金时代所运用的、最高效的个体复活技术!它高效,快捷,几乎无延迟,甚至……在当初进行改造时,有一些年轻但极富创造力与……冒险精神的大师们,在参考了我提供的部分蓝图后,大胆地将其与一些其他技术整合,改造成了一个可以无缝集成、并额外承载更多辅助功能的‘生物-机械复合框架’。”
听到这里,维克特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兴趣,甚至是一丝贪婪:“哦?那为什么如此……‘方便’的东西,我却从未听你提起过?也从未见你应用在我的核心卫队身上?”
“因为这项技术,其最初的启动和稳定运行,高度依赖于灵能,或者说,一种高度有序的、类似于‘灵魂印记’的能量回响。” 乌瑞恩解释道。
“在最初改造张远时,我们基于对他的奇特体质,进行了初步假设——他是一种特殊的、更高阶的‘无魂者’体质,一种不会影响周围灵能环境、也不会影响自身享受灵能带来的‘正向’效果的特殊存在。所以,我们大胆地对他进行了这项技术的植入和改造。”
说到这里,这位古老的血伶人大师,罕见地发出了一声类似叹息的、带着复杂情绪的排气声。
“当初在施行手术时,我们甚至进行了多次推演和概率计算,得出的结论是,很大概率,这项高度依赖灵能本质的技术,在他这种特殊的‘无魂者’体质影响下,会因为能量冲突或排斥反应而无法生效,或者效果大打折扣。然而,事实证明……”
乌瑞恩的目光再次投向屏幕上的张远,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满足?“我们太低估他体质的兼容性与神秘性了,也太低估了那位人类之主,在他身上所留下的、我们所无法完全理解的‘后手’与技术底蕴了。”
维克特将阴鸷的目光移回屏幕上正在肆虐的张远,沉声问道:“那么,告诉我,乌瑞恩,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破坏或者干扰他身上的这项复活技术?哪怕是让它暂时失效?”
乌瑞恩冷静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有。甚至,从技术原理上来说,方法并不算特别复杂。”
“哦?” 维克特精神一振,“是什么武器?还是某种特定的技术?”
“灵能。” 乌瑞恩吐出了这个让所有黑暗灵族都感到厌恶和棘手的词语,“只需要使用足够强大、频率足够精准的灵能冲击,突破他体表的能量抗性,直接作用、渗透进他的骨骼内部,并确保在接下来的至少24个标准时内,能够持续不断地、以同样的频率和强度进行灵能攻击,就可以有效地干扰、过载,直至最终彻底破坏掉他某一节骨骼上集成的复活装置单元。”
“……你知不知道,对面这个怪物,他他在之前那场恐怖的战斗中,表现出来的最大的特性之一,就是对亚空间能量和灵能拥有近乎绝对的抗性甚至‘抹除’效果?” 维克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荒谬感。
“如果我们能用灵能攻击到他,并且持续24小时……那恐怕到时候需要担心的,就不是怎么杀死他,而是整个科摩罗会不会在他愤怒的暴走下被彻底从现实中‘抹掉’了!”
他用力揉了揉眉心,仿佛在消化这个令人绝望的信息,然后换了个问题:“算了,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能麻烦您向我解释一下,你刚才所说的‘某一节骨骼上的复活装置’?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义,维克特。” 乌瑞恩耐心地解释,如同一位老师在教导不开窍的学生。
“如果我所知道的那个、基于艾达古老技术并经过魔改的设计蓝图,真正完美地应用在了他的肉体上,并且如我们观测到的那样完美生效的话……那么,这个名叫张远的人类,他现在的全身骨骼,就是由足足2000个独立运作、又相互关联的微型复活装置单元构成!甚至,考虑到很多参与手术的痛苦大师,在施行改造时,都惊喜地发现他肉体的兼容性和承载力超乎想象的强大,他们很可能都进行了额外的、超出原设计的‘冗余配置’……所以,这个数目,大概率会超出2000个,不过根据我的估算,应该不会超过2200个。”
维克特:“……”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那张苍白的脸似乎更加没有血色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询问有没有什么好消息,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有气无力地问:“……能告诉我一些好……算了,能麻烦你告诉我一些关于这家伙身体的……其他的‘坏消息’吗?”
“还有一个不算好的消息是,” 乌瑞恩用他那平淡无波的语气,投下了又一枚重磅炸弹。
“只要他还‘活着’,哪怕只是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命活动,他体内那些被破坏的复活装置单元,就会在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机制驱动下,缓慢地……自我修复并再生,然后逐渐重新恢复到其原有的、稳定的数目。”
“……你们当初是怎么实现这个的?!”听到这离谱的效果,维克特感觉自己快要维持不住霸主的冷静了。
“原本,仅凭我们手头的技术和材料,是实现不了的。” 乌瑞恩承认道。
“但是,当时有一位……嗯,比较‘慷慨’,也较为神秘的大师,主动拿出了一份他珍藏的、据说来自于某个太空死灵墓穴世界的特殊活性金属样本。这种金属的特殊之处在于,它可以在吸收特定能量后,进行极其缓慢的自我修复和形态记忆。而根据张远现在表现出的、远超我们预期的恢复速度来看,显然,最终应用在他身上的相关技术,远比那位大师所提供的原始样本所展示的特性,要更加高端、更加完善,并且与生物组织的结合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完美境界。”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真正的惋惜:“可惜了,那位大师对于自己的行踪,实在是太过警惕和保密了,我至今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找到他进行‘深入交流’并获得相应的核心知识。”
维克特感觉自己需要扶着点什么才能站稳,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理清思路,用勉强冷静下来的的语气总结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面对的这个‘怪物’……”
“他仅靠皮肤和基本的肉体防御,就能免疫科摩罗超过九成以上的常规物理和能量武器。”
“而且,哪怕我们侥幸找到了能杀死他的方法,成功将他‘杀死’,他也会立刻、或者稍延迟后,凭借那该死的复活技术原地满状态复活。”
“而想要阻止他复活,唯一已知有效的方法,是使用灵能进行持续攻击,但如果我们动用灵能……这个怪物就会展现出比除了那四位以外,最恐怖的亚空间存在还要令人绝望的压制力。”
“并且,就算我们找到了某种奇迹般的方法,能在他不使用亚空间力量的情况下杀死他,我们也必须在他自我修复机制生效前,连续不断地、成功杀死他至少2000次,甚至可能是2200次,才能确保他暂时、或者永久性地‘死亡’?”
“——是这样吗,乌瑞恩大师?”
“是的,维克特。” 乌瑞恩点了点头,那平淡的语气仿佛在确认今晚的菜单,“感谢你如此清晰且准确地总结并记住了我之前提供的所有信息。”
阿斯杜巴尔·维克特,这位统治了科摩罗无数岁月、以冷酷、狡诈和铁腕着称的霸主,此刻,陷入了其漫长生命中,前所未有、且持续时间最长的……沉默。
终于,他罕见地、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认命般地,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头。
然后深深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哎……好吧。”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屏幕上那个如同由金属构造而成的精心定制的杀戮机器般,一边不知疲倦地摧毁着任何拦截他的部队,一边朝着黑心幽谋团的驻地,没有任何减速的前进,的张远。
然后维克特对着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他身旁的一位侍从官,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气下达了指令。
“去,统计我们宝库中,所有我们的物资、科技造物和……艺术收藏品。列一份详细的清单给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力感。
“我希望,当我们的这位‘债主’,在发泄完他微不足道的怒火,并‘在上门来索取‘赔偿’的时候……我们能够拿出足够份量的‘资源’,来‘平息’他那可能依旧存在的……‘不满’。”
侍从躬身领命,无声地退下。
维克特独自站在巨大的屏幕前,背影在闪烁的画面前,显得有几分……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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