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江瑾辰依旧准时醒来。
身旁的床铺已经空了，卫生间传来细微的水声。他坐起身，看到刘亦菲的剧本还摊开在茶几上，旁边放着那盒没吃完的巧克力豆。
昨晚那种微妙的尴尬似乎随着黑夜一起褪去，但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卫生间的门打开，刘亦菲走出来，已经换好了便服，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散发着清新的洗发水香气。看到他已经醒了，她脚步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小声说：“早。”
“早。”江瑾辰神色如常地点头，起身走向卫生间，“我去洗漱。”
擦肩而过时，他闻到那股淡淡的、带着水汽的甜香。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时，刘亦菲正坐在床边，拿着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动静，她回过神，像是为了打破沉默，主动开口：“妈妈刚才发信息，说她直接去片场等我们。让我们自己过去。”
“好。”江瑾辰拿起自己的背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书和笔记，“那走吧，路上买点早餐。”
“嗯。”
去片场的路上，两人之间的对话比平时少了一些。刘亦菲小口咬着买来的煎饼果子，偶尔偷偷看一眼身旁步伐沉稳的江瑾辰。他侧脸线条清晰，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仿佛昨晚那个突如其来的温柔问句只是她的错觉。
她心里有点乱，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跳得忽快忽慢。那种感觉很奇怪，有点慌，又有点……说不出的甜。她甩甩头，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即将到来的拍摄上。
今天的片场气氛似乎比往常更热闹一些。除了工作人员，还多了几个陌生的年轻面孔，聚在一起好奇地东张西望，看样子像是来探班的。
江瑾辰并没在意，径直走向往常候场的区域。刘亦菲则被刘晓莉叫了过去，低声交代着什么。
他刚拿出书准备看，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瑾辰！好家伙，真让我们找着了！”
江瑾辰抬头，看到赵雷和孙浩两人正兴冲冲地朝他跑来，身后还跟着那个叫林薇的女生。林薇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穿了条碎花连衣裙，头发也仔细打理过，在略显杂乱的片场里显得格外扎眼。
“你们怎么来了？”江瑾辰有些意外，站起身。
“不是你说有机会带我们来见识见识大剧组嘛！”赵雷大大咧咧地捶了他一下，眼睛却不住地往四周瞟，兴奋地搓着手，“哇塞，这就是《金粉世家》剧组啊！那边那个是不是董洁？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
孙浩也推了推眼镜，一脸文艺青年的感慨：“氛围真好，到处都是艺术的痕迹。”
林薇则站在稍后一步，目光快速扫过江瑾辰，脸上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甜美笑容：“瑾辰，没打扰你吧？我们正好都没课，就想着过来看看，跟你取取经。”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飘向不远处正在听母亲说话的刘亦菲。
江瑾辰瞬间明白了。他昨天随口一句搪塞，没想到他们真找来了，还捎上了明显目的不单纯的林薇。
“没什么经可取，我也是在这儿跟着学习。”他语气平淡，带着点疏离。
“哎呀，别谦虚了。”林薇仿佛没听出他的冷淡，上前一步，声音娇柔，“能天天在陈木胜导演的组里待着，近距离看主演们演戏，这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她的话像是说给江瑾辰听，眼神却再次飘向刘亦菲的方向，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比较。
就在这时，刘亦菲和刘晓莉说完了话，朝着这边走过来。她显然也看到了这几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尤其是打扮亮眼的林薇，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眼神带上一丝疑惑，看向江瑾辰。
“瑾辰，这几位是……？”刘晓莉率先开口，目光锐利地扫过赵雷三人，最后落在林薇身上，带着审视。
“阿姨您好！”赵雷赶紧抢着回答，态度恭敬，“我们是瑾辰在北电进修班的同学，我叫赵雷，他是孙浩，这位是林薇。我们就是特别崇拜陈导，过来开开眼，绝对不打扰剧组工作！”他说着，还保证似的举了举手。
“同学啊。”刘晓莉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尤其是对林薇。她点了点头，“片场有片场的规矩，别乱跑，别大声喧哗。”
“一定一定！谢谢阿姨！”赵雷和孙浩连连点头。
林薇也笑得更加甜美：“阿姨您放心，我们就在边上看看，绝对不乱走。”她的目光却再次转向刘亦菲，语气带着一丝夸张的惊叹，“这位就是演白秀珠的刘亦菲妹妹吧？天呐，比电视上看到的还要漂亮好多！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她的恭维听起来热情，却莫名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价感。
刘亦菲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脸颊微红，礼貌地笑了笑：“谢谢姐姐。”声音轻轻软软的。
江瑾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挡在了刘亦菲和林薇之间，隔断了那道过于直接的视线，对赵雷他们说：“这边候场区人多，我带你们去那边角落，视野也不错，还不影响别人。”
他不等林薇再说什么，便引着赵雷和孙浩往旁边走。林薇脸上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也只能跟了上去。
刘亦菲看着江瑾辰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穿着碎花裙、眼神一直追着江瑾辰的女生，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刘晓莉将女儿的反应和那个叫林薇的女生的眼神尽收眼底，轻轻哼了一声，低声对刘亦菲说：“专心准备你的戏，别被不相干的人分了心。”
“嗯，我知道。”刘亦菲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但指尖却悄悄捏紧了戏服的袖口。
不远处，江瑾辰简单跟赵雷他们说了几句，便打算返回候场区。
林薇却趁机又凑近一步，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饼干：“瑾辰，这是我早上自己烤的，带来给你尝尝？看你好像总是很忙的样子，要注意补充能量呀。”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候场区边缘，足以让附近的人听清。
江瑾辰还没来得及拒绝，一个场务拿着喇叭喊了起来：“白秀珠！准备了！下一场是你的！”
“来了！”刘亦菲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从江瑾辰身边走过，准备上场。
经过他身边时，她的脚步没有停顿，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林薇和那盒递过来的饼干。
但江瑾辰却清晰地看到，她下颌线微微绷紧了一下。
片场的灯光再次亮起，聚焦在少女纤细却挺直的身影上。
江瑾辰看也没看那盒饼干，对林薇淡淡说了句“谢谢，不用”，便转身走向能看清拍摄区域的位置，目光专注地投向灯光之下。
林薇举着饼干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慢慢落了下来，看着江瑾辰毫不留恋的背影，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赵雷和孙浩对视一眼，摸了摸鼻子，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明智地选择了闭嘴看戏。
片场中央，刘亦菲已经站定了位置。导演一声“Action”，她抬起眼，看向对手戏演员。
那一瞬间，江瑾辰清晰地看到，她眼神里所有的迟疑、羞涩乃至刚才那点细微的不快都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倔强的专注和投入。
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这方寸之间的表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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