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资本的“整顿周”，开始了。
公司上下，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表面上看，一切业务照常进行，但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正被放在一台精密的显微镜下，被仔细地观察和评估。负责这次评估的，是陆寒、赵毅、钱明组成的核心小组，苏沐雪则作为外部顾问，提供独立的第三方意见。
这天下午，一间小会议室里，正在进行一场特殊的“联席会议”。
主角，正是被任命为“油门”和“刹车”的马超与刘建国。他们面前的，是经过王浩“真理熔炉”系统优化过的，代号为“屠鲸V2.0”的作战计划。
“不行，这个时间点太激进了。”刘建国指着屏幕上的一条时间轴，眉头紧锁，“根据我们的模型，西非产区的病虫害报告，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是烟雾弹。一旦消息证伪，我们在这个点位建立的空头仓位，会立刻被逼空。”
马超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敲着桌子：“刘总监，兵贵神速！就是要趁着消息真假难辨，市场情绪最混乱的时候下手，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一切都明朗了，肉早就被分光了！”
“我不是反对快，我是反对在没有足够安全垫的情况下，把命运交给‘赌’。”刘建国不为所动，他调出另一份数据，“你看，这是对方坐庄基金的历史交易习惯。他们在发布利好消息后，有百分之七十二的概率，会先进行一次反向的洗盘操作，清洗掉跟风盘。如果我们现在冲进去，正好撞在他们的枪口上。”
马超凑过去看了一眼，脸上的不耐烦，逐渐变成了凝重。这些细节，是他那份天马行空的计划里，从未考虑过的。
“那……那怎么办？”他难得地虚心请教。
刘建国指着屏幕上的另一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但是，你这个利用舆论造势，攻击他们心理防线的想法……非常精彩。我们可以把时间点延后三天，等他们洗盘结束，仓位最放松的时候。然后，我们不直接在期货市场动手，而是先通过离岸市场，用一份匿名的沽空报告，精准打击他们持仓最重的，一家巧克力生产商的股票。这只股票，是他们整个利益链条上，最脆弱的一环。”
马超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仿佛看到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刘建国的稳健，不是畏缩，而是一种基于海量数据和丰富经验的，手术刀般的精准。
“高啊！刘哥！”马超一拍大腿，这次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你这是釜底抽薪！我还在想着怎么跟鲸鱼正面硬刚，你已经开始拆它的骨头了！老姜，果然是老的辣！”
刘建国被他这声“刘哥”叫得一愣，随即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僵硬的微笑，他摆摆手：“你的想法，也给了我很多启发。我以前，确实太看重数据，忽略了人心。”
会议室外，通过单向玻璃观察着这一切的赵毅，对身边的陆寒感慨道：“老大，你这一手，绝了。这哪里是‘油门’和‘刹车’，这分明是给咱们的战车，同时换装了‘涡轮增压’和‘陶瓷刹车系统’，性能直接翻倍啊。”
陆寒笑了笑，不置可否。
另一边，陆寒的办公室里，一场一对一的面谈正在进行。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叫孙慧的，投研部里非常不起眼的女分析师。三十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说话声音细声细气，显得有些紧张。
“孙慧，我看了你过去半年的所有研究报告。”陆寒开门见山，“你对宏观经济周期的分析，非常出色。特别是你关于新兴市场货币政策联动性的三份报告，很有深度。但为什么，这些报告最终都没有被提交到投研例会上？”
孙慧的头垂得更低了：“我的主管……他说我的分析太过理论化，缺乏短期交易价值……”
陆寒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他当然知道那个主管，一个善于包装和汇报，但实际研究能力平平的老油条。孙慧这些闪光的观点，都被他当成废纸一样丢在了一边。
“从今天起，你调入‘坚盾基金’，直接向苏沐雪总监汇报。”陆寒做出决定，“我需要你这样的人，为我们这艘大船，观测天象，预警风暴。你的价值，不在于指导一次短线交易，而在于能让我们，提前半年，甚至一年，避开那些足以致命的冰山。”
孙慧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和难以置信的光芒。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一直在黑暗矿洞里默默挖矿的工人，突然有一天，被告知她挖到的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最璀璨的钻石。
“我……我能行吗？”她有些不自信。
“你的能力，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陆寒的语气不容置疑，“瀚海，需要你的才华。”
当然，整顿并非总是如此温情脉脉。
交易部的一位资深副总监，王总，被请进了钱明的休息室。他是公司的元老之一，劳苦功高，但近一年来，他满足于现状，不思进取，还时常利用自己的资历，打压新人，抢夺功劳。
“老王啊，来，喝茶。”钱明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钱老，您找我？”王总有些局促不安。
钱明没有直接说事，只是慢悠悠地讲起了当年在交易所的往事，讲那些曾经叱咤风云，最后却因为跟不上时代而被淘汰的老朋友。
故事讲完，茶也凉了。钱明才看着他，缓缓开口：“老王，公司这趟车，要提速了。车上的人，有的适合继续当司机，有的呢，经验丰富，更适合去当个领航员，给年轻人指指路，把把关。陆总的意思，想请你去新成立的‘内部监察部’，当个顾问，帮着赵毅，把把公司的风控关。你看怎么样？”
王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哪里听不出来，这是明升暗降，剥夺了他核心的交易权力。
“钱老……我……我对公司是有功劳的！我从工作室时期就跟着陆总……”他试图争辩。
钱明打断了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正因为你是有功劳的，公司才给你留足了体面。瀚海不养闲人，更不养倚老卖老，阻碍公司发展的‘功臣’。是去监察部当个受人尊敬的顾问，还是……另谋高就，你自己选。”
王总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瀚海这艘船，已经没有他的驾驶位了。
一周后，全新的组织架构图，出现在了公司的大屏幕上。
人员有升有降，部门有拆分有合并。整个结构，像一台经过精密调校的战争机器，每一个齿轮，每一个杠杆，都处在最合适的位置。
刘建国和马超的名字，并列在“阿尔法战略实验室”的负责人一栏。孙慧的名字，出现在了“坚盾基金”全球宏观策略师的名单上。而王总的名字，则低调地挂在了监察部的顾问名单末尾。
陆寒站在所有新任主管面前，他的身后，是那张象征着瀚海未来的架构图。
“这张图，是我们的新地图。”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航程已经规划好，燃料也已经加满。现在，我命令——”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刘建国和马超。
“‘屠鲸V2.0’计划，正式启动。把这次行动，当成我们新战舰的首次试航。我要让整个市场都看看，重装升级后的瀚海资本，究竟是一头怎样的猛兽！”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血液，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刘建国与马超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充满了默契和杀气的笑容。
一场酝酿已久的猎杀，即将开始。而这，仅仅是瀚海帝国，迈向新世界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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