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那决绝的、以自身存在发出的终极质问,如同投入绝对寂静深潭的一颗石子,在这片被“寂灭”意志笼罩的虚空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涟漪。
那源自“存在抹消”使者核心的、代表“寂灭”的黑暗,似乎微微凝滞了一瞬。那道漠然注视着林枫的“视线”,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意外”的波动。它那足以令星河沉寂、让文明归墟的否定之力,竟未能碾碎这渺小生灵最后凝聚的那一点心光?非但如此,这心光反而在极致的压迫下,焕发出了一种它无法理解的、近乎悖论般的“锋利”与“坚固”。
【……存在……】 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仅仅是陈述,而是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仿佛在重新审视某个既定公式般的探究,【如此执着于‘短暂’,意义何在?】
没有给林枫回答的时间——或许在这等存在看来,问答本身并无意义——那股针对林枫存在根本的“否定”力量,骤然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是从四面八方无差别地碾压、侵蚀,而是凝聚、收束,化作了一根无形无质,却比任何已知物质都要沉重、都要冰冷的——“寂灭之针”!
这根针,锁定的并非林枫的能量,并非他的肉体,甚至并非他此刻的意志。它仿佛穿透了时间的屏障,无视了因果的链条,直接指向了林枫“存在”这个概念最脆弱的那个“点”——可能是他生命信息中某个注定衰亡的编码,可能是他修行道路上某个潜在的心魔破绽,也可能是他与这片宇宙联系中某个必然断裂的“因”!
这是超越了常规攻击的“劫”!是针对“存在”本身的“因缘之断”!
林枫的思维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他“看”到了这根“寂灭之针”的轨迹,它并非直线袭来,而是沿着某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关乎他自身存在根基的“逻辑线”蜿蜒而至,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贴近!
他体内那凝练到极致的一点本心之光,在这根“寂灭之针”的锁定下,发出了濒临极限的哀鸣,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溃。他感觉自己的“过去”正在被追溯、否定,“未来”的所有可能性正在被快速收束、掐灭,甚至连“现在”这个瞬间,都变得摇摇欲坠,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不能这样结束!”
林枫的灵魂在咆哮。在这绝对的死局面前,他的意识反而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空明状态。他想起了爷爷教导站桩时说的话:“意守丹田,神归祖窍,守住那一点先天之‘中’。” 他想起了在源初之海明悟的“我即存在”。他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融合国术、科学、哲学,所追寻的,不正是那超脱一切外在、回归本真的“真我”吗?
外力已穷,连接已断,规则似乎也即将被否定。
那还有什么?
唯有……那最初、最本源的——“我”!
就在那根“寂灭之针”即将触及他存在核心的刹那——
林枫放弃了所有形式的抵抗,放弃了维持心光,放弃了对秩序的坚守,甚至放弃了对“生”的渴望。他将一切杂念斩断,将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存在感,都向内、向内、再向内!无限地收束,回归到那连“我”这个概念都尚未诞生之前的……最初的“一点灵明”!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状态,无思无想,无过去未来,唯有最纯粹的“觉知”。
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蕴含无限可能,却又寂然不动。
那根携带着“因缘断灭”之力的“寂灭之针”,在触及这“一点灵明”的瞬间,竟然……穿了过去!
如同利剑刺穿幻影,如同巨石投入虚无!
它那足以断灭一切“存在”因缘的力量,在这最本源的“觉知”面前,失去了目标,失去了意义!因为它要否定的“存在”,在此刻的林枫这里,已经坍缩、回归到了连“存在”与“非存在”都尚未分化的最原始状态!
“寂灭”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堪称“震动”的波动!那冰冷的、漠然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置信的意味:
【……非存非非存……归返……先天?!】
也就在这一刹那!
那回归到“一点灵明”状态的林枫,其最核心处,那原本代表着“我即秩序”的意志烙印,在这极致的压力与空明之下,发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蜕变!
它不再是简单地“定义秩序”,而是在那绝对的“无”与“寂灭”的背景下,自然而然地、不容置疑地……“浮现”!
如同黑夜本身孕育出黎明,如同寂静本身诞生出第一声啼鸣!
一点全新的光芒,自那“一点灵明”中悄然亮起。
这光芒,不再是之前那种需要燃烧意志、对抗外界的“本心之光”。它更加柔和,更加内敛,仿佛本身就是这样“存在”的一部分,与周围的“寂灭”并非对立,而是如同阴阳两极,相伴相生。它不再去驱散黑暗,而是让黑暗成为了衬托它存在的背景板!
这光芒,是“觉知”本身的光辉,是“存在”最原初的凭证!是超越了“我即秩序”的……【存在本身】的彰显!
【……心光不灭……】 那冰冷的声音低语,其中的探究之意达到了顶峰,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连它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原来……这便是‘钥匙’真正的……】
它的低语并未说完。
因为林枫那新生的、代表着“存在本身”的心光,已然如同水银泻地,自然而然地扩散开来。它没有去攻击那根“寂灭之针”,也没有去驱散“寂灭”意志,只是静静地、坚定地存在着。
而那根“寂灭之针”,在这新生的心光照耀下,竟开始自行瓦解、消散,仿佛冰雪遇到了暖阳,又像是错误的公式被真理本身所修正,回归于无。
林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眼睛,而是那“一点灵明”的觉知,重新映照外界。
他依旧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那柔和而内敛的新生心光。他看着那“存在抹消”使者核心处代表“寂灭”的黑暗,目光平静,再无之前的挣扎与对抗,只有一种洞悉本质后的了然。
“原来,‘劫’的尽头,并非毁灭……”
他轻声说道,声音仿佛与周围的虚空融为一体。
“而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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