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虎化作的蓝色流光早已消失在维尔塔尼斯的天际，但他留下的无形冲击波，却依旧在每个人的心中剧烈震荡，久久无法平息。
海虎并未远遁至另一星系，他只是觉得维尔塔尼斯轨道附近太过吵闹，那些钛星人的战舰和残留的wAAAGh能量场如同嗡嗡作响的蚊蝇，令他心烦。他随意选定了星系外围一颗荒芜、遍布硫磺气孔的巨大气态行星的卫星，降落其上。
这里环境恶劣，酸性大气腐蚀着岩石地表，形成千奇百怪的嶙峋地貌。
但对海虎而言，周身自然流转的磁场力量已将一切有害物质隔绝在外。他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岩石坐下，并非休息，而是需要一点“安静”的时间，来处理一点小小的“杂音”。
方才那钛星老家伙（他指的是以太Aun'Vre）试图用精神力量侵入他的思维，虽然被他轻易震散，但就像一巴掌拍死一只蚊子，总归有点微不足道的“手感”残留。对于海虎这般境界的强者而言，任何试图连接他意识的行为，无论成败，都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其涟漪的源头和些许碎片，会被他敏锐地感知。
他闭上眼，并非冥想，只是将注意力集中于那丝微弱的、即将消散的精神残渣上。对他而言，这甚至算不上“读取记忆”，更像随手拂去衣服上的灰尘时，无意间瞥见了灰尘来自何处。
一股混杂着强烈秩序感、集体意志和…某种微妙束缚感的意念流，如同褪色的画卷，在他强大的意识面前一闪而过。
他“看”到了：
· 井然的蜂巢： 无数穿着统一制服的蓝色、灰色身影（火氏族、土氏族？）在光洁流畅的城市中忙碌，步伐整齐划一，如同精密齿轮。
空中是 silent 无声穿梭的悬浮载具，一切都高效、整洁，却缺乏…生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平静的服从，眼神中的个体光彩被一种共同的、温和的使命感所取代。
· 以太的“光辉”： 几个身着华美长袍的以太，站在高台之上，下方是无数仰望的钛星人民众。没有言语，但一种温暖、令人安心、令人不由自主产生信任和追随欲的精神力场弥漫开来。
民众的眼神变得狂热而幸福，仿佛沐浴在真理的光芒之下。
海虎能感觉到，这种精神影响并非强行控制，更像是一种…高度升华的引导和安抚，抹平焦躁，抑制过多的个人杂念，强化对集体和“上上善道”的认同。
· 扩张的蓝图： 巨大的星图展开，代表着钛帝国疆域的柔和光点缓慢而坚定地向外蔓延。
并非帝国人类那种充满征服和毁灭欲望的扩张，而更像是一种…“文明化”的进程。派遣远征队，接触落后文明（如人类世界），
展示先进的科技和美好的生活图景（“上上善道”的愿景），说服（有时伴随着必要的武力“维稳”）其加入这个伟大的集体。一种温和的、自认为正义的…同化。
· Aun'Vre的恐惧： 最深层的碎片中，蕴含着Aun'Vre最真实的情绪。并非对海虎力量的恐惧，而是对海虎所代表的“概念”的恐惧——极致的、不受控制的个人主义。
在海虎的力量面前，钛星人社会的整个结构：集体的力量、科技的优越、以太的引导…都显得如此脆弱可笑。如果每个个体都追求自身的“完全境界”和力量极致，那“更大的善”将如何存在？社会是否会分崩离析，回归野蛮的弱肉强食？这种思想，比任何外部敌人更是对钛星人存在的根本性否定。
海虎睁开了眼睛，撇了撇嘴。
“哼，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那个所谓的“上上善道”，本质上就是一个更大、更精致、更自以为是的“蓝梦组织”。
用一套听起来美好的理想包装起来，核心依旧是抹杀个体的锋芒，将所有人纳入一个可控的框架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集体未来”而活。
“无聊透顶。”海虎低声评价道，“把自己框死在所谓的‘善道’里，还觉得比别人高等？真是天大的笑话。个体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把希望寄托在集体和别人的引导上，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强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他对钛星人的那点好奇心彻底消失了。他们的科技或许有点意思，但他们的社会哲学和追求的力量之路，在他看来，走入了一条死胡同，甚至比依赖亚空间那种混乱力量更加可悲——至少混沌诚实地展现了它的贪婪和毁灭欲，而钛星人却把自己束缚在自我感动的“善”之中。
他站起身，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那颗气态行星巨大的轮廓占据了大半个天空，云层中风暴永不停歇。
“这个宇宙，尽是一些自我设限的可怜虫。”他望向深邃的星河，那里还有无数世界，无数势力，“难道就找不到一个真正明白‘力量’真谛，能让我痛快打一场的家伙吗？”
或许，那个一直坐在黄金马桶上，用自己意志支撑着人类帝国的家伙，能有点不一样？至少，他选择了一条无比艰难痛苦、却极具个人色彩的道路。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海虎暂时对此兴趣不大。回家的路他还没什么头绪。
海虎现在更想找点更直接、更不需要动脑子的“乐子”。
他感应了一下之前那帮吵吵闹闹的绿皮离开的方向。那些绿皮虽然愚蠢，脑子一根筋，但它们的生命力旺盛，战斗欲望纯粹，而且似乎…特别擅长把任何事情都变得很“热闹”。
跟着它们，或许能不愁找不到架打。
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海虎的身影再次化作蓝色流光，冲天而起，朝着兽人舰队离开的大致方向不紧不慢地追去。他就像一头懒散的猛虎，随意地跟着一群可能会引来猎物的鬣狗，期待着下一场能让他稍微认真一点的混乱。
而他刚刚离开的这片星域，钛帝国的舰队正带着被修改的记忆和深埋的恐惧，沉默地撤离，并将“维尔塔尼斯”及其周边星域，永久地标记为了不可言说的禁忌之地。
海虎无意间的一瞥，已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虽未直接摧毁什么，但其引发的深层暗流，正在钛星人社会的根基处缓慢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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