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那缠绕着极致死气的骨掌,如同来自九幽的索命符,悄无声息地印向张大山后心!这一掌若是拍实,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金石也要化为齑粉,魂魄亦将瞬间被死气侵蚀、瓦解。
张大山刚刚催动清微令与古玉的力量,强行镇灭冥渊,自身受到反噬,气息正是最紊乱、感知最迟钝的时刻。眼看那骨掌即将临身,他甚至连转身格挡都来不及!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嗡……!”
一声微弱的、却带着决绝意味的嗡鸣,自张大山脚下响起。是那面已经彻底黯淡、被石小山鲜血浸透的龟甲小盾!这件残破的法器,在最后关头,仿佛被其原主人残留的意志,或是石小山守护的信念所驱动,竟燃烧了最后一丝灵性,爆发出短暂的、远超极限的土黄色光晕!
“砰!”
圣主的骨掌狠狠拍在龟甲小盾凝聚的最后光晕上!
光晕连一瞬都没能坚持住,如同泡沫般彻底破碎,那龟甲小盾也随之“咔嚓”一声,碎成了几块凡铁,灵性尽失。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阻,为张大山争取到了宝贵的、也许不足十分之一秒的反应时间!
对于身经百战的张大山而言,这已足够!
他甚至来不及回头,体内残存的功德之力遵循本能爆发,身体借着身后传来的冲击力猛地向前扑出,同时竭力拧转腰身!
“嗤啦!”
圣主的骨掌未能完全击中后心,却也在他左肩胛骨外侧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皮肉瞬间变得灰白、枯萎,一股阴寒歹毒的死气如同活物般,疯狂向着体内钻去!
“呃!”张大山闷哼一声,半边身子瞬间麻木,功德之力运转到左臂变得滞涩无比。他踉跄前冲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脸色难看至极。
圣主一击未能毙命,发出低沉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冷笑,身形再次融入阴影,准备下一次袭击。
而此刻,场中形势再变!
冥渊被彻底净化,受创的隐娘遭到了强烈的反噬!她佝偻着如同枯树枝的身体剧烈颤抖,又是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喷出,那鲜血落在地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她那张布满褶皱、苍白如纸的老脸,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怨毒,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稀疏的白发黏在汗湿的额头,状若疯癫。
“你们……你们都该死!都该死!!”她嘶哑地尖啸着,声音如同夜枭啼哭,令人毛骨悚然。她猛地将一直悬挂在腰间、那枚颜色暗红、仿佛由血液凝结而成的小葫芦扯了下来!
那血葫芦不过巴掌大小,表面却仿佛有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蠕动、哀嚎,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和冲天的怨念!这是她数百年来造下无数杀孽、收集炼化生魂的邪器,也是她力量的源泉之一!
“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做梦!”隐娘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双手死死抱住血葫芦,口中念诵起玄阴门最恶毒的血祭咒文,“以我精血,饲我万魂!血葫秘术,万鬼……”
她竟是想要不惜代价,强行催动血葫芦内积攒了数百年的所有凶魂恶煞,进行无差别的毁灭性攻击!
然而,她忘了,此地是石家祖宅!是幻心青囊阵威力最强的核心区域!
就在她催动血葫芦,自身心神与葫芦内万魂产生最紧密连接、防御也最为薄弱的瞬间——
“嗡——!”
整个幻心青囊阵仿佛被这极致的邪恶与怨念彻底激怒,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起来!阵法之力不再仅仅针对圣主,而是如同找到了一个更具诱惑力的目标,如同潮水般,汹涌地扑向了手持血葫芦的隐娘!
“啊——!”
隐娘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抱着血葫芦的双手剧烈颤抖。在她的感知中,周遭的一切都变了!
不再是破败的院落,而是化作了无数血腥恐怖的场景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飞速旋转、叠加!
她看到了数百年前,那个雨夜,她为了夺取一本功法,将授业恩师一家老小尽数屠戮,师父临死前那难以置信的绝望眼神……
她看到了她曾引诱、欺骗过的那些年轻修士,在他们最信任她时,被她亲手掏出心脏,炼制成丹药,他们临死前的恐惧与诅咒……
她看到了无数村庄城镇,在她试验邪法或收集生魂时,化为鬼蜮,万千平民在火焰与瘟疫中哀嚎倒下的惨状……
幻心青囊阵将她此生造下的所有杀孽、背负的所有血债,以最真实、最残酷的方式,在她心神中无限放大、重复上演!更可怕的是,阵法之力透过她与血葫芦的连接,直接作用在了葫芦内那无数被禁锢、折磨了数百年的冤魂厉鬼之上!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从血葫芦上传来。
隐娘惊恐地低头,只见那暗红色的葫芦表面,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不……不!!”她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切断与葫芦的联系,但已经晚了。
“咔嚓……咔嚓嚓……”
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整个葫芦!
“轰——!!!”
血葫芦轰然爆碎!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黑灰色怨气、血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破碎的葫芦中喷涌而出!成百上千、形态各异、面容扭曲、散发着冲天怨毒的凶魂厉鬼,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充斥了整个院落!
这些冤魂,在幻心青囊阵的映照下,前所未有的清醒!它们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为何而死,明白了是谁将它们囚禁、折磨了数百年!
所有的怨毒、所有的仇恨,在刹那间找到了唯一的目标——隐娘!
“还我命来!”
“贱人!纳命来!”
“师父!为你报仇了!”
“一起死吧!!”
无数充满了极致怨恨的嘶吼、尖啸,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精神风暴,将隐娘彻底淹没!
她佝偻的身体被无数双半透明的鬼手抓住、撕扯!她的白发被生生扯下,皱巴巴的皮肤被鬼爪划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暗红色的血液刚一流出,就被周围的怨气贪婪地吞噬。她倒在地上,发出非人的惨嚎,拼命挣扎,施展各种邪法,打散一道道冤魂,但更多的冤魂立刻扑了上来,啃噬她的血肉,撕咬她的魂魄!
那场景,惨烈到了极致。她如同被投入了无间地狱,承受着来自无数受害者的百般凌辱、千般折磨。她的惨叫声从高亢到嘶哑,再到最后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张大山和圣主,甚至暂时停止了交手,都被这突如其来、因果循环的恐怖一幕所震慑。
最终,在无数冤魂疯狂的报复下,隐娘的气息彻底消失。她那具早已苍老不堪的躯体,此刻更是支离破碎,几乎不成人形,唯有那双瞪大的、充满了恐惧与痛苦的眼睛,诉说着她临死前承受的极致折磨。
大仇得报,那些脱困的冤魂厉鬼,身上的怨气似乎消散了一些,但它们的本质依旧是凶戾的邪物。它们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甚至将目标转向了场中另外两个活物——张大山和石小山。
然而,这里是幻心青囊阵。
阵法清光流转,如同温柔的净水,洗涤着这些蒙尘的魂魄。冤魂们身上的暴戾之气在清光中逐渐被净化,它们扭曲的面容慢慢变得平和,最终,化作点点纯净的灵光,如同萤火虫般升腾而起,融入了阵法之中,成为了维持这座守护大阵运转的养分之一。
玄阴门最后传人,隐娘,就此形神俱灭,尸骨无存,其毕生积累的罪孽,最终反哺了她意图摧毁的阵法。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随着隐娘死亡,她施加在圣主身上的操控契约,也瞬间瓦解!
圣主那一直笼罩在惨白骨影中的身躯,微微一顿,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枷锁。他缓缓抬起头,那空洞的眼眶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第一次真正地、独立地“看”向了张大山,以及他手中那仍在散发着清微光芒的令牌和古玉,还有那被暂时镇压的青铜盒子。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古老、也更加危险的冰冷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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