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手还贴在终端接口上，残羽的震动已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他没动，但眼角余光扫过时拉比——那小小的身影正一点点变得透明，像是被空气慢慢吸走。
喷火龙低吼了一声，翅膀上的霜纹微微颤动。它往前迈了一步，用鼻尖轻轻碰了碰时拉比的身体。没有回应。
“它在散。”猫老大压低声音，爪子搭在地面，守住技能的力场悄然撑开，一圈淡淡的光膜将时拉比围住。沙奈朵靠在墙边，双眼闭着，额角渗出细汗。她还在用最后的精神力捕捉那些游离的时间之力，几缕绿色光丝缓缓从空气中析出，顺着她的引导流向时拉比。
可流失的速度太快了。
秦川收回手，残羽被他握进掌心。晶体化的左臂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爬。他知道自己的能量也快到极限，但不能再等。
他蹲下身，把左臂贴在地面金属板上。晶体立刻开始吸收微量的能量波动，一丝极细的冷流顺着手臂回旋而上。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但从前只是导出多余寒能，现在却是反过来，要把零星的时空残流压缩成可用的能量。
喷火龙走过来，伏在他身边，尾巴卷住他的小腿。热意从鳞片上传来，维持着他体内血液的流动。它的呼吸很轻，但每一次吐息都带着未散尽的极冻烈焰余温。那股温度混着秦川体内的冷流，在经脉中缓慢交汇，形成一股微弱却稳定的循环。
沙奈朵睁开眼，声音很轻：“三缕……够了。”
猫老大收紧力场，绿色光丝被牢牢锁在范围内。秦川咬牙，调动晶格体质，将吸收的能量一点点压缩，直到掌心凝聚出一团近乎凝固的光流。
他伸手，将这股能量缓缓注入时拉比体内。
起初没有反应。时拉比的身体依旧半透明，呼吸微不可察。秦川没停，继续输送。晶体蔓延至肩部的皮肤开始发烫，又迅速转冷，像是在反复承受极限。
忽然，时拉比的翅膀轻轻抖了一下。
绿光从它体内泛起，极其微弱，却不再消散。透明化的趋势终于止住，甚至开始缓慢逆转。它的毛发重新显出质感，四肢轮廓变得清晰。
秦川松了口气，手臂一软，差点倒下。喷火龙立刻用肩膀顶住他，让他靠稳。
“它活下来了？”猫老大问。
沙奈朵没回答，只是缓缓滑坐在地，双手垂落。她已经耗尽最后一丝精神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时拉比仍躺着，呼吸平稳，但陷入深度沉睡。它的翅膀微微张开，裂痕处原本流转的星轨图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缓缓浮现的影像——起伏的山脊、陡峭的崖壁、终年不化的雪峰。
秦川盯着那图案，心跳慢了半拍。
这不是坐标，是地图。
喷火龙突然抬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鸣。那声音不像警告，也不像攻击前的示威，更像是某种共鸣。它的双翼无意识地展开，体表的霜纹再次浮现，并且比之前更加密集。
“你感觉到了？”秦川低声问。
喷火龙没回应，只是将头转向北方方向。它的瞳孔收缩，火焰在眼底跳动，却又被一层寒气覆盖。
猫老大注意到异常，挪到门口，耳朵竖起，盯着走廊尽头的黑暗。那里什么也没有，但他不敢放松。前爪的灼伤已经红肿，可他依然保持着战斗姿态。
沙奈朵靠着墙，意识模糊，但手指还微微抽动，像是在本能地扫描周围空间。她知道危险还没过去。
秦川慢慢站起身，左臂的晶体没有再蔓延，但整条手臂已经失去知觉。他看了眼终端，屏幕早已熄灭，残羽插在接口里，只剩下一截尾端露在外面。他拔出来，收进衣袋。
“该走了。”
他弯腰扶起沙奈朵，动作小心。她的身体很轻，体温偏低，显然是透支过度。喷火龙主动走到他另一侧，用肩膀分担重量。猫老大走在最前面，爪子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
实验室的红灯早已熄灭，暴鲤龙的尸体沉在水池底部，水面平静如镜。他们穿过环形大厅，经过那些布满胚胎的培养舱，谁也没回头看一眼。
出口是一扇锈蚀的铁门，喷火龙用尾巴末端的火焰加热锁芯，猫老大用利爪撬开机械卡扣。门开了，外面是地下排水道，潮湿的风灌进来，带着泥土和铁锈的气息。
秦川背着沙奈朵跨出去，脚踩在积水的地面上。水波荡开，映着远处城市透下的微光。夜空晴朗，月亮悬在高楼之间，残羽在衣袋里轻轻震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实验室。
那扇门正在缓缓合拢，像是要封存所有秘密。但在完全关闭前的一瞬，他看见时拉比的翅膀在黑暗中闪了一下——雪山地图的轮廓更加清晰，仿佛被月光照亮。
喷火龙低叫一声，声音短促，带着催促。
秦川转身，沿着排水道向前走。脚步声被水流淹没，四个人影在狭窄的通道中移动，渐渐远离那座废墟。
城市的灯火在前方闪烁，联盟总部的方向，礼堂的灯光已经亮起一片。广播声隐约传来，似乎在播报即将开始的颁奖典礼。
但他们不会去那里。
喷火龙又一次仰头，对着北方的夜空发出一声鸣叫。这一次，声音更长，更沉，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秦川摸了摸衣袋里的残羽。
它还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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