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内，赵擎苍听完沈远山的禀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刚刚下令彻查内奸，这边刺杀就发生了，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好！很好！”赵擎苍怒极反笑，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冒充慈宁宫的人行刺！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看向如同鬼魅般侍立一旁的莫言：“莫先生，你怎么看？”
莫言微微躬身，声音平静无波：“回王爷，此事有几点蹊跷。第一，对方选择在王爷下令清查之后立刻动手，时机把握精准，说明他们在宫内必有眼线，而且级别不低，能及时获知王爷的动向。”
“第二，冒充慈宁宫的人，风险极大，一旦败露，必然引来雷霆之怒。对方敢如此行事，要么是穷途末路，狗急跳墙；要么就是有恃无恐，自信能撇清关系。”
“第三，目标明确，直指萧姑娘。显然，萧姑娘的存在，触及了某些人的核心利益，或者她掌握着某些关键秘密，必须被灭口。”
赵擎苍点了点头，莫言的分析与他所想不谋而合。他沉声道：“那个小太监的供词，指向浣衣局后的废弃水井。那里人员混杂，确实是接头的好地方。但对方既然敢用那里，必然也做好了被查的准备，恐怕留不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王爷明鉴。”莫言道，“不过，这也是一条线。属下会立刻派人盯死浣衣局，同时彻查近日所有出入宫禁的记录，尤其是与北疆、与萧破军旧部有关联的人员。”
“嗯。”赵擎苍颔首，随即又看向沈远山，“远山，萧姑娘那边，增派一倍守卫，由石锋亲自负责她的安全。所需药物，你直接去内库支取，不必再经他人之手。务必保证她安然无恙，直到伤愈离宫！”
“下官明白！”沈远山肃然应命。有了摄政王这道命令，萧忆如的安全总算多了层保障。
“另外，”赵擎苍目光锐利，“太医院那边，你也给本王盯紧点！王明德虽然倒了，但难保没有他的余党，或者被其他势力渗透。非常时期，用药安全，关乎陛下和太后凤体，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是！下官定当竭尽全力，肃清太医院，确保万无一失！”沈远山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表面依旧平静，但暗地里的排查和戒备却提升到了最高级别。莫言手下的暗探如同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渗透到宫内的各个角落，以及京城各大衙门、勋贵府邸。
浣衣局那边果然如赵擎苍所料，没有找到什么直接证据，那个废弃水井附近连个脚印都没留下，对方处理得很干净。但莫言并未放弃，反而加派了人手，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等待着可能出现的下一次接头。
太医院内，沈远山也借着整顿事务、清查药材库存的名义，开始不动声色地排查。他重点查看了与王明德、周弘等人关系密切的医士和药吏，以及近期负责采购、保管药材的关键岗位。
这一查，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负责药材采购的一个老吏，姓钱，是王明德的远房亲戚，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沈远山在核对近几个月的采购清单时，发现有几批来自西南的药材，数量对不上，而且质量也参差不齐，明显是以次充好，中饱私囊。
若在平时，这也就是个贪墨的小案子。但在此敏感时期，任何异常都可能与更大的阴谋有关。沈远山没有声张，只是暗中记下，并让林清悄悄留意这个钱老吏的动向。
同时，他也加强了对御药房和各处药库的巡查，尤其是那些用于皇帝、太后以及萧忆如的药材，每次取用都亲自或派绝对可靠的人核对，熬药过程也尽量亲力亲为，或者让孙思邈院判把关。
这种紧张的气氛，自然也影响到了暖阁里的萧忆如。虽然守卫森严，沈远山也每日来看她，告诉她外面的进展，但她依旧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压力。她不再提想要出去走走的事，只是每日安静地喝药、休息，配合治疗，眼神却愈发沉静，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这天夜里，沈远山在值房整理医案，林清悄悄走了进来，低声道：“院判，有发现。”
沈远山精神一振：“说。”
“您让我留意的那个钱老吏，他今天傍晚下值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城西的‘醉仙楼’，在二楼雅间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和他见面的是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看着眼生，不像常来往的药商。”
醉仙楼？城西？那里鱼龙混杂，确实是个私下见面的好地方。
“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吗？”沈远山问道。
林清摇了摇头：“雅间隔音太好，听不清。不过，那钱老吏出来的时候，脸色似乎有些慌张，怀里好像还揣着什么东西。”
沈远山沉吟片刻，直觉告诉他，这个钱老吏恐怕不只是贪墨那么简单。
“继续盯着他，还有那个商人。但不要打草惊蛇。”沈远山吩咐道，“另外，想办法查查那个商人的底细。”
“是！”林清领命而去。
沈远山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心中疑云丛生。一个小小的采购吏，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还敢私下与不明身份的商人会面？是单纯的利益往来，还是……与宫内的刺杀、乃至北疆的入侵有关？
他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张巨大阴谋网络的边缘。而这张网的中央，到底藏着怎样可怕的秘密？那个隐藏在深处的内奸，又会是谁？
夜色愈发深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正缓缓收紧。而真相，似乎就隐藏在这片黑暗之后，等待着有心人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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