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赋予的重权,如同沉甸甸的玄铁令牌,落在了明兰肩上。她没有丝毫犹豫或怯懦,澄园迅速成为整肃风暴的指挥中枢。书房内彻夜灯火不熄,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
明兰端坐于宽大的紫檀书案后,案头堆满了卷宗、名册、田庄地契副本。她神情专注,时而凝眉思索,时而提笔疾书,条理清晰地下达着一道道指令。丹橘和小桃侍立左右,一个负责传递文书、研磨铺纸,一个则警惕地留意着门外动静,确保无人打扰。
“石铿。”明兰头也未抬,声音清冷。
“属下在!”石铿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门口,躬身待命。
“你亲自带两队可靠人手,一队持侯爷手令,即刻前往顾七爷在城西的别院及京郊田庄,封锁所有出入口,清点账目,控制所有管事、账房及顾七爷本人!另一队,”明兰将一张写满地址的纸条推过去,“按此名单,分头行动,秘密控制顾九姑母名下的‘济善堂’及其所有心腹管事、放贷打手!记住,要快!要出其不意!行动前封锁消息,行动时若有反抗,可酌情使用武力,但尽量留活口!所有查抄的账册、借据、往来书信,务必一件不落,全部封存带回!”
“是!夫人!”石铿接过纸条,眼中精光一闪,领命而去,脚步带风。
“常青。”明兰转向肃立一旁的年轻账房管事。
“属下听令。”常青上前一步,神色恭敬而振奋。
“你带所有账房人手,立刻核查顾五太爷近三年来所有从公中支取银钱的账目及名目凭证!凡有虚报、伪造、名实不符者,全部用朱笔标出!另,调取其名下所有由侯府庇护的产业近三年账目,彻查有无侵占公产、中饱私囊之举!给你两天时间,我要看到一份清晰无误的罪证清单!”
“属下领命!定不负夫人所托!”常青声音带着激动,仿佛等待这一刻已久。
一道道指令如同精准的齿轮,在澄园这台精密的机器中飞速运转。明兰的部署周密而高效,兼顾了突袭、查证、控制关键人物和物证各个环节,展现出令人惊叹的掌控力。她不仅调用了顾廷烨留给她的精锐亲卫,更将府中原有的、经过考验的管事力量充分调动起来,形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
部署完毕,书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明兰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眉心,目光落在书案一角那枚象征着宁远侯府最高权柄的玄铁私印上。印身冰凉沉重,纹路古朴深邃。这是顾廷烨离府前,亲手交到她手中的。执此印,便如侯爷亲临,可调动府内一切资源,号令所有仆役护卫,甚至……决定某些人的命运。
权力,是责任,亦是利刃。
明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印身。她没有丝毫的惶恐或得意,只有一片沉静的审慎。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许多人的身家性命,也关乎着侯府的未来。她必须心如明镜,不偏不倚;也必须意志如铁,不容动摇。
“夫人,”丹橘端上一杯温热的参茶,轻声劝道,“您都熬了大半夜了,歇会儿吧?”
明兰接过茶盏,氤氲的热气稍稍驱散了疲惫。她摇摇头:“此时正是关键,容不得半分松懈。”她呷了一口参茶,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到了那些即将被雷霆扫荡的院落。“风暴将起,我们这里,便是风暴之眼。唯有定住心神,才能掌控全局。”
她放下茶盏,重新拿起一份卷宗,那是关于顾九姑母“济善堂”苦主的初步调查记录。看着上面记录的,那些被高利贷逼得卖儿鬻女、家破人亡的惨状,明兰的眼神愈发坚定冰冷。小秦氏是内患,这些蛀蚀家族根基、鱼肉乡里的旁支,便是外痈!不除,不足以正家规!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除,不足以告慰那些被他们逼上绝路的冤魂!
澄园书房的灯火,在深秋的寒夜中显得格外明亮而孤高。手握生杀大权的明兰,如同一位运筹帷幄的女帅,在无声的战场上,落下了决定性的棋子。一张针对顾氏旁支中最大毒瘤的天罗地网,已然在暗夜中悄然张开,只待黎明破晓,便收网擒凶!宁远侯府内外的空气,仿佛也被这无形的肃杀所冻结,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涤荡污秽的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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