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顾廷烨如期回到了久违的正院内宅。
晚膳已经摆好,菜色都是他平日喜欢的,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锋哥儿和娴姐儿见到父亲,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和怯意,但在明兰鼓励的目光下,还是乖巧地上前行礼问安。顾廷烨看着孩子们,心中微软,难得地伸手摸了摸锋哥儿的头,又对娴姐儿温和地笑了笑。
这一细微的举动,让餐桌上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用膳期间,起初依旧有些沉默。明兰细心地为顾廷烨布菜,顾廷烨也默默吃着,偶尔问起锋哥儿几句功课,或是关心一下娴姐儿的女红。虽然不似往日热闹,但至少不再是冰冷的对峙。
用完晚膳,明兰让奶娘带着孩子们下去休息。屋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烛光摇曳,映照着彼此略显复杂的面容。
短暂的沉默后,明兰亲自斟了一杯热茶,递到顾廷烨面前,轻声道:“侯爷近日劳累,喝杯热茶暖暖胃吧。”
顾廷烨接过茶盏,指尖触及明兰微凉的手指,心中一动。他抬眼看向明兰,烛光下,她眉眼低垂,神色温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更显楚楚动人。他忽然发现,这段时间,她清瘦了不少。
“你……也瘦了。”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却带着真实的关切。
明兰微微一怔,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化为淡淡的暖意:“劳侯爷挂心,妾身无碍。”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充满隔阂,反而像是在酝酿着更深入的交流。
终于,顾廷烨放下茶盏,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他看向明兰,目光坦诚而带着歉意:“明兰,那日……是我过于急躁了。锋哥儿的事,你维护儿子,情理之中。我不该不问缘由便厉声斥责,更不该……口不择言,说那些伤你的话。”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低沉:“这些日子,我独居书房,也想了很多。你说得对,我或许是过于专注外面的事务,忽略了家里,忽略了……你的感受。总以为将府中交给你便万事无忧,却忘了你也会辛苦,也需要……我的陪伴和体谅。”
他能说出这番话,对于向来强势的顾廷烨而言,已是极其难得。明兰心中震动,眼圈微微发红,连忙摇头:“不,侯爷,是妾身不好。妾身深知侯爷肩上的担子,却未能时时体谅,反因琐事抱怨,是妾身不够懂事。”
“不是你的错。”顾廷烨打断她,语气坚定起来,“是我做得不够好。致仕之后,心中或许……确有些空落,便想借外务填补,反倒本末倒置了。家宅安宁,妻贤子孝,方是根本。长柏兄信中之言,如醍醐灌顶。”
他伸出手,覆在明兰放在桌上的手上,掌心温热:“明兰,我们夫妻十数年,风雨同舟,实属不易。切莫因这些许误会,生了嫌隙。日后,外间事务,我自会权衡,必多抽时间陪伴你们。家中诸事,也还需你多多费心,只是……若有难处,或心中有何想法,定要直言告我,莫要再独自隐忍。”
明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听着他这番发自肺腑的言语,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但这一次,是释怀的、温暖的泪水。她反手握住顾廷烨的手,重重地点点头:“嗯,妾身记下了。日后定与侯爷多多沟通,再不妄自揣测,暗自委屈了。”
她抬起泪眼,望着顾廷烨,眼中充满了真挚:“夫君在外辛劳,妾身在家中等候,本就天经地义。只是……妾身也希望,夫君归来时,能将外间的风雨暂且放下,与妾身说说闲话,听听孩子们的趣事。这烟火家常,或许平淡,却是妾身心中最珍贵的安稳。”
顾廷烨看着她泪光点点的眼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彻底触动。他伸手,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好,我答应你。日后归来,定与你分享见闻,也听听这家中的‘大事’。”
烛影摇红,映照着这对历经小小风波后重归于好的夫妻。他们执手相望,眼中再无隔阂,只有历经磨合后更加深沉的理解与珍惜。这一次坦诚的沟通,如同春风化雨,不仅化解了眼前的矛盾,更让他们对婚姻、对彼此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他们明白,婚姻非一日之功,需要双方持续的用心经营。而经过这番波折,他们都更懂得了倾听、理解和包容的重要性。往后的路还长,或许还会有摩擦,但只要保有这份愿意沟通、愿意为对方改变的心,便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夜深了,烛火渐微。但顾廷烨和明兰的心中,却亮起了一盏更温暖、更明亮的灯。那盏灯,叫做理解,叫做珍惜,叫做历经风雨后,更加坚韧的夫妻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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