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任命文书与明兰的谆谆教诲,顾明远告别父母与族人,带着一名老仆和两名侯府拨给他的可靠长随,踏上了前往清泉县的旅程。一路无话,抵达清泉县时,已是初夏时节。
清泉县地处江南,不算贫瘠,但也并非富庶大县。顾明远依足了官场规矩,先行前往拜会上司知府大人,呈交文书,态度恭谨,言辞得体。知府见他是新科进士,又知他与宁远侯府有旧,倒也客气,例行公事地勉励了几句。
回到县衙,办理交接。前任知县已等候多时,交接过程倒也顺利。顾明远初入县衙,便依照明兰信中所言,并不急于烧那“三把火”,而是沉下心来,先熟悉环境。他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不动声色地查阅历年卷宗账册,召见县丞、主簿、典史等佐贰官员以及六房书吏,询问县中情况。他态度温和,却目光敏锐,问的问题往往切中要害,使得那些原本打算敷衍了事、蒙混过关的胥吏们,心中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
他很快发现,清泉县存在几个积弊。一是刑名方面,积压案件较多,有些甚至是数年前的旧案,卷宗记录含糊不清。二是钱谷方面,鱼鳞册陈旧,与实际情况颇有出入,导致赋税征收不均,贫者可能税重,富者反而有漏网之鱼。三是吏治方面,衙役中有几人,倚仗资格老,与地方某些势力有所勾连,行事颇有些跋扈。
顾明远并未立刻发作,而是暗中记下,继续观察。他时常穿着便服,带着一个机灵的长随,到县城街市、茶馆酒肆乃至乡下田间走动,听百姓闲谈,了解真实的民情。他发现,百姓对衙役催科时的蛮横、对某些陈年旧案迟迟未决,怨言颇多。
时机渐渐成熟。一日,他升堂理事,并未处理新案,而是命刑房书吏将几件拖延最久、民愤较大的积案卷宗调出,当堂询问经办胥吏,为何拖延至此。那胥吏起初还试图以“人证难寻”、“案情复杂”等借口搪塞,顾明远却不急不躁,一一追问细节,指出卷宗中的矛盾与含糊之处,最后沉声道:“朝廷设官分职,为民理事。案件拖延数年,苦主翘首以盼,尔等竟以‘复杂’二字搪塞?限尔等十日之内,将一应人证、物证、勘查记录整理清楚,呈报上来,若再拖延,休怪本官按律追究尔等怠惰之责!”他语气并不严厉,但目光如炬,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胥吏汗流浃背,连声应诺。
此事很快在县衙内部传开,众人皆知这位新任的年轻县令,并非不通世事的书呆子,也非可以轻易糊弄的糊涂官,做事极有章法,且明察秋毫。一时间,衙门风气为之一肃。
接着,顾明远开始着手清理赋税账册。他并未大张旗鼓地重新丈量土地,那工程浩大,易生事端。而是首先下令,将历年赋税征收的明细、标准,在县衙门口及各乡张贴告示,公开透明。同时,他暗中派人核查了几户素有“诡寄”(将田产伪报在享有免役特权的名下)、 “飞洒”(将赋税分散摊派给无辜农户)嫌疑的乡绅富户的田产情况。掌握了初步证据后,他并未立刻传讯,而是先请了县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士绅到后衙喝茶,闲谈中提及赋税乃朝廷根本,需公平承担,望乡绅们能带头守法,并委婉点出他知晓的某些情况。这些士绅都是明白人,见县令态度诚恳,证据似乎也掌握了一些,权衡利弊之下,回去后大多悄悄补交了以往逃漏的税款,并约束族人不得再犯。
对于那几个行事跋扈的衙役,顾明远也找到了机会。一次,一名衙役在催收钱粮时,对一贫苦老农动粗,险些闹出人命,被顾明远派去暗中查访的长随撞见并回报。顾明远立刻升堂,人证物证俱在,当堂申饬,打了板子,革去差事,以儆效尤。此举赢得了百姓的称颂,也彻底震慑了衙役队伍。
数月下来,清泉县的政风为之一清,积案开始逐步审理,赋税征收也比往年更为顺畅公平。顾明远又亲自勘察县内水利设施,拨款修缮了两处年久失修的堤坝,组织百姓疏通了淤塞的灌溉沟渠。他还时常走访县学,鼓励生员用心读书。
虽然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些阻力,比如有胥吏暗中消极怠工,有被触犯利益的乡绅到知府那里去说些不痛不痒的坏话,但顾明远始终牢记明兰的教导,行事有据,持身以正,处理问题既有原则性又不失灵活性。知府大人听闻他在清泉县的作为,又见他并未惹出什么大乱子,反而将县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倒也放下心来,甚至在某些场合,还夸赞了他几句。
顾明远并未因此而自满,他深知这仅仅是开始。他时常在夜深人静时,取出明兰那封信反复阅读,提醒自己戒骄戒躁。他将明兰的教导与自己的实践相结合,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为官之道。清泉县的百姓,渐渐熟悉并认可了这位年轻却沉稳干练的县太爷,他的官声,也随着时间推移,在清泉县及其周边地区,慢慢传播开来,都说来了位难得的清明父母官。而这一切的起点,都源于那封在他临行前,如及时雨般送达的、充满智慧与关怀的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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