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王县令的判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激得刘虎几乎要跳起来!判给刘氏一亩五分水田,春兰三亩沙荒地,虽未动其根本,却像是从他身上生生剜去了一块肉!更重要的是,这打破了“父产全归子”的铁律,开创了危险的先例!
“大人!冤枉啊!”刘虎伏地嚎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那地是我刘家祖产!怎能分给外姓女子?这让我日后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求大人收回成命!”
王县令本就对这类棘手案子心烦意乱,见刘虎还要纠缠,把惊堂木拍得山响:“放肆!本官已然判决,岂容你置喙?再敢咆哮公堂,大板伺候!”
刘虎被衙役按着,不敢再喊,只能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瞪着赵小满和刘氏等人,心中盘算着即便判决下来,日后在田界、水源、耕种上也要处处刁难,绝不让她们好过。
然而,就在衙役准备将判决书录档,此案即将了结的当口——
一个一直跪在刘虎身后、沉默寡言的身影,突然猛地抬起了头。他是刘老栓的次子,刘虎的弟弟——刘豹。
刘豹性子懦弱,远不如其兄彪悍,平日里唯刘虎马首是瞻,在此次争产中也一直缩在后面,不敢出声。众人几乎忽略了他的存在。
但此刻,刘豹的脸上却交织着挣扎、恐惧,以及一种被长期压抑后终于爆发的决绝。他看着志得意满、即便败诉依旧想着日后报复的兄长,又看看虽然只争得部分权益却态度坚决的姐姐和堂妹,再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处境,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他忽然朝着王县令,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因紧张而颤抖,却异常清晰地说道:“青……青天大老爷!小的……小的也有下情禀报!”
这一下,不仅王县令愣住了,刘虎、赵小满、乃至堂外围观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刘虎猛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个一向窝囊的弟弟,低吼道:“豹子!你胡咧咧什么?!滚回去!”
刘豹却被兄长的呵斥激得更加逆反,他避开刘虎吃人般的目光,对着王县令加快语速道:“老爷!我哥他说田产全是他的,这不公!我也是爹的儿子!爹死了,家产也该有我一份!”
“你!”刘虎气得目眦欲裂,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弟弟的嘴。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最终拆台的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王县令倒是来了兴趣,这案子一波三折,竟又生出兄弟阋墙的戏码。他示意衙役拦住刘虎,对刘豹道:“哦?你也是继承人之一,方才为何不言?现在又有何话说?”
刘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道:“老爷明鉴!我哥他霸道惯了!爹在世时,家里就是他做主,爹死了,他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只想独吞家产!刚才他说的‘父产传子’,传的是他这个长子,根本没想过分给我这个次子!”
这话倒是实情,符合许多大家族长子独占家产的潜规则。
刘虎急得大叫:“放屁!家产自然由长子掌管!日后难道少了你的吃穿?”
刘豹却像是豁出去了,大声反驳:“吃穿?我要的是我应得的那份田产!有了田,我才算真正立户,不用再看你脸色过日子!”他转而再次向王县令磕头:“老爷!我哥他说姐姐是外人,不能分产。可我姐她虽是出嫁女,但伺候爹是实情!但我更是爹的亲儿子!论亲疏,论律法,我都比姐姐更有资格分产吧?我哥他想独吞,就是连我这个亲弟弟的那份也想吞掉!”
王县令捻须沉吟,这刘豹的话虽出于私心,却也在理。《大永律》虽强调儿子继承,但也并未明确规定必须由长子一人独占,理论上诸子均有份,只是民间多由长子主持分配或掌管,往往导致分配不公。
“即便如此,你欲分多少?”王县令问道。
刘豹一咬牙,道:“我不要多!按规矩,兄弟分家,诸子均分!爹有田八亩(算上水田和熟化的沙荒地),我和我哥都是儿子,该一人四亩!我哥他刚才已经输给姐姐一亩五,给堂妹三亩(他故意将沙荒地算入总产),那……那他手里就只剩三亩五了!根本不够分给我四亩!这说明他早就存了独吞的心,根本没把我算在内!”
这账算得虽然有些胡搅蛮缠(沙荒地已判给春兰,不应再计入刘家总产),却生动地揭示了刘虎的贪婪。
刘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豹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蠢货!她们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帮着外人来算计自家哥哥?!”
“我不是算计!我是要拿回我该得的!”刘豹红着眼睛吼道,“你光想着田产,怎么不想想爹生病那三年,我替爹服的徭役?那差点要了我半条命!怎么不想想我替这个家纳的丁税?那都是我刘豹的血汗钱!”
他猛地转向王县令,声音带着哭腔和控诉:“老爷!您知道吗?前年官府征丁修河堤,本该我哥去,他躲了,是我顶他的名字去的!扛石头累吐了血,工钱却被他领走了!去年征丁税,我哥说家里钱紧,是我姐刘氏,偷偷拿了立身堂分的工钱,替我垫上的!不然我早就被锁拿走了!现在他抢田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些?现在分家产了,我就是外人了?!”
“姐替我纳的丁税!”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刘虎所谓的“道理”!
你独占家产时口口声声“父产传子”、“兄弟一体”,轮到付出时却让弟弟顶缸,连丁税都要出嫁的姐姐帮忙垫付?这等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嘴脸,暴露无遗!
公堂上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这兄弟反目的内幕惊呆了,继而是对刘虎无比的鄙夷!
“太不是东西了!” “让弟弟顶徭役,贪姐姐的工钱,还想独吞家产?” “呸!这种人也配当长子?”
赵小满和刘氏对视一眼,眼中也闪过惊讶,她们没想到刘豹会在此刻反水,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王县令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原本就对刘虎印象极差,此刻更是厌恶到了极点。这等不仁不义之徒,有何脸面谈论“祖宗规矩”?
“刘虎!”王县令厉声喝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虎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兄弟的反水和当众揭短,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底气。
王县令冷哼一声,当即改判:“既然如此,本官重新裁定:刘家水田八亩,刘虎、刘豹既为兄弟,本当均分。然刘氏侍疾有功,依前判,分一亩五分;春兰所垦沙荒地三亩,归其所有,不再计入刘家产业;剩余水田四亩五分,由刘虎、刘豹二人均分,各得二亩二分五厘!”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刘虎,你即刻将田契交出,由乡约当场分割画押!若再敢欺瞒霸占,严惩不贷!”
刘豹闻言,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青天大老爷!谢老爷!”
刘虎则如同被抽走了魂,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乡约上前,将他视为命根子的田契拿走,当场分割……
兄弟反目,利刃倒戈。 丁税之言,揭破虚伪长子。 官令均分,铁幕再裂。 争产乱局,终现内部瓦解之机。刘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最终败给的,不是赵小满引经据典的律法,也不是春兰扛犁拼命的刚烈,而是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懦弱弟弟的反水和自己昔日种下的恶因。宗法的大堤,往往从内部开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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