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幽暗如同墓穴,堆叠的经幢在混乱中被撞得东倒西歪,如同巨大的、沉默的墓碑。浓烈的檀香混合着新鲜的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令人窒息。身后,三道如同跗骨之蛆的死亡寒芒,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厉啸,已近在咫尺!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刺穿云映雪的背脊!
“那里!” 云映雪嘶声指向经幢后墙壁的细微色差,那是唯一的生路!
谢砚之眼中厉芒爆闪!他猛地将云映雪向那处墙壁狠狠一推!同时,他受伤的右臂肌肉贲张,竟不顾剧痛,反手将手中那柄黝黑短剑向后掷出!剑化作一道乌光,并非攻敌,而是精准地射向偏殿一角悬挂着巨大经幡的木架支柱!
“咔嚓!” 木柱应声而断!
沉重的经幡如同倒塌的山岳,裹挟着烟尘,轰然砸向紧追而至的三名顶尖杀手!这一阻,虽不能伤敌,却足以迟滞他们瞬息!
借着这宝贵的喘息之机,谢砚之左手如电,在云映雪指向的墙壁上一块不起眼的莲花浮雕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按!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墙壁竟向内旋转,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一股更加阴冷潮湿的霉腐气息扑面而来!
“进去!” 谢砚之低吼,一把将云映雪推进洞口!
云映雪跌入黑暗,脚下是湿滑的石阶。她猛地回头,只见谢砚之高大的身影堵在洞口,左手已从靴筒中拔出另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准备迎战冲破经幡阻碍的杀手!洞口狭窄,他一人挡关,如同磐石!但面对三名顶尖杀手的围攻,这无疑是螳臂当车!那三道致命的寒芒已然再次亮起!
不能让他死在这里!证据不能落入敌手!母亲的遗书和那些密信,必须带出去!
一股巨大的急智混合着破釜沉舟的狠厉,如同岩浆般在云映雪胸腔里轰然爆发!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扫过混乱的偏殿!
有了!
她看到了被谢砚之踹门时震落在地、依旧燃烧着微弱火苗的长明灯盏!看到了散落满地的、浸透了灯油的深色经幡碎片!更看到了……其中一名刚刚劈开倒塌经幡、冲在最前的杀手腰间,悬挂着一枚不起眼的、雕刻着狰狞玄鸟的乌木腰牌!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极其大胆、足以将整个侯府彻底拖入深渊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
“大人!接住!” 云映雪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同时猛地将自己怀中那个装着佛珠碎屑和密信副本(她趁谢砚之不备悄悄誊抄了关键部分)的厚布包,狠狠掷向谢砚之!
谢砚之下意识接住布包,动作微微一滞!
就在这一滞的瞬间!
云映雪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退反进!她竟从湿滑的台阶上猛地扑回偏殿!目标不是杀手,而是地上那盏燃烧的长明灯!
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那名冲在最前、腰间挂着玄鸟腰牌的杀手,刀锋几乎要触及谢砚之的咽喉,却因云映雪这反常的举动而本能地侧目一瞥!
就是这一瞥!
云映雪扑倒在地,左手抓起燃烧的灯盏,不顾滚烫的灯油灼伤手掌,狠狠泼向散落在地、浸透了灯油的经幡碎片!
“轰——!”
一点火星落在浸油的经幡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刺目的火焰瞬间腾起!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木架、垂落的经幡布幔,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浓烟混合着檀香猛烈爆燃的奇异焦糊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偏殿!
混乱!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三名顶尖杀手动作都是一乱!浓烟遮蔽了视线!
“找死!” 被火焰燎到衣角的杀手怒吼,刀锋下意识转向扑在地上、近在咫尺的云映雪!
然而,云映雪的目标根本不是他!就在火焰腾起、杀手分神的刹那!她的右手如同毒蛇般探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精准和狠辣,死死抓住了那名杀手腰间的玄鸟腰牌系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拽!
“嗤啦!”
系绳应声而断!那枚冰冷的玄鸟腰牌落入她掌心!
“呃!” 杀手吃痛,刀锋因系绳被拽而轨迹一偏,擦着云映雪的肩膀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走!” 谢砚之的怒吼如同惊雷!他虽不明云映雪意图,但时机稍纵即逝!他左手匕首格开另一名杀手的袭击,右腿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扑向云映雪的杀手腰侧,将其踹得踉跄后退!同时,他一把抓住云映雪的后衣领,如同拎小鸡般将她再次拽回密道入口!
“拦住他们!” 老夫人冰冷怨毒的声音穿透火焰和浓烟,在偏殿门口响起!她显然也看到了那枚被夺走的腰牌!
但已经迟了!
谢砚之拉着云映雪,一步跨入旋转的密道入口!沉重的墙壁在身后“轰隆隆”地急速合拢!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偏殿内冲天而起的火光、老夫人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扭曲怨毒的脸,以及数道试图冲过火焰追来的身影!
“咔哒!” 一声闷响,墙壁彻底合拢,将火焰、浓烟和致命的杀机隔绝在外!
密道内一片漆黑,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刺鼻的霉味和尘土气息取代了浓烈的檀香与血腥。
云映雪背靠着冰冷湿滑的石壁,浑身脱力,肩头和手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剧烈地喘息着,摊开紧握的右手。
掌心,那枚雕刻着狰狞玄鸟的乌木腰牌,边缘沾着她的鲜血,冰冷而沉重。
“你……” 谢砚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喘息和无法掩饰的惊疑。他显然不明白她为何冒死夺这腰牌。
云映雪没有回答。她喘息稍定,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她挣扎着站直身体,摸索着走到密道墙壁一处有缝隙、隐约能透入外面微光的位置。她将那枚沾血的玄鸟腰牌,用尽全力,朝着一个特定的方向——**暖香堂(林氏居所)** 所在的方位,狠狠地抛了出去!
乌木腰牌划破黑暗,穿过石缝,带着破空之声,消失在密道之外。
做完这一切,云映雪才靠着石壁,缓缓滑坐在地。黑暗中,她唇角勾起一个冰冷而充满算计的弧度,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狠厉:
“一枚东宫死士的腰牌,带着血,落在她林氏的地界上……老夫人,您说……她该如何自证清白?”
祸水东引!
将东宫死士的线索,直接抛给林氏!让这对面和心不和的婆媳,在这滔天罪证和东宫灭口的压力下,去狗咬狗!去互相猜忌!去自乱阵脚!
这潭本就浑浊不堪、杀机四伏的侯府深水,被她这一枚染血的腰牌,彻底搅成了致命的漩涡!
谢砚之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随即,一声极低、却带着一丝了然和……难以言喻意味的轻哼响起。
“走。” 他不再多问,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两人不再停留,相互搀扶着,踉跄着向黑暗的密道深处走去。身后,那被火焰吞噬的佛堂,以及即将因一枚腰牌而掀起腥风血雨的侯府,暂时与他们无关了。
浑水已搅动,更大的风暴,正在侯府上空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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