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风声渐渐远去,沈知微站在紫宸殿外的石阶上,脚下是刚擦干的靴底,船上的湿气被宫墙内的干燥一点点吸走。她抬眼望向大殿深处,裴砚已在御座前落座,朝臣们按品级列立两侧,气氛沉得像压了铅。
她迈步走入殿中,裙摆扫过青砖,没有停顿。
礼部尚书张崇文出列,声音洪亮:“陛下,女子科举初试已毕,然殿试一事,万不可行。祖制有言,朝堂为男子执掌之地,妇人不得干政。今若开此先例,恐乱纲常。”
几位老臣纷纷附和,语调激烈。
沈知微站在丹墀之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她闭眼,脑中响起那道冰冷的声音:【冷却完成,可用一次】。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张崇文身上。
三秒心声浮现——
【若此女得势,世家门阀再无立足之地】
她收回视线,神色未变。
裴砚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她脸上。
她轻轻点头。
裴砚开口:“传应试女子代表入殿。”
有宦官快步走出,片刻后,三名女子从殿外走入。她们穿着粗布衣裙,发髻简单,手中捧着纸卷。脚步很轻,但走得稳。
为首的女子上前一步,双手呈上策论。
裴砚接过,递给身旁太监。太监展开,朗声念道:
“民本者,国之根基。吏治不清,则百姓无依。今观地方官吏,多出自世家,不通民间疾苦。贫户子弟纵有才学,亦无路可通。女子虽受礼教所限,然心志不输男儿。若有公平之途,何愁无人效力社稷?”
声音在殿内回荡。
念完,殿中一片静默。
张崇文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沈知微再次闭眼。【冷却完成,可用一次】。
她将目光转向一位翰林学士,此人方才一直沉默,此刻低着头。
三秒心声涌入——
【我妹自幼聪慧,若能应试……】
她睁眼,心中已有数。
她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诸位大人反对女子登殿,是怕坏了规矩。可什么是规矩?是让有才者埋没乡野,还是让无能者占据高位?”
无人回应。
她继续说:“三百余人报名初试,皆来自寒门、孤户、医户之家。她们靠抄书、教童蒙攒路费,千里迢迢来京。不是为了闹事,是为了一个机会。”
礼部侍郎冷笑:“机会?她们连宗祠都不能进,还想入朝为官?”
“宗祠不让进,是因为没人替她们说话。”沈知微看着他,“可今天,我说了。”
她转向裴砚:“臣请陛下下诏,凡通过初试者,皆准登金殿策问。试题与男子同格,黜落者亦公示榜单,以示公允。”
殿内哗然。
太常卿立刻出列:“不可!太和殿乃祭祀重地,需纯阳之礼。女子入殿,冲撞神明,恐招灾祸。”
裴砚还未开口,沈知微已再次闭眼。【冷却完成,可用一次】。
她锁定太常卿。
三秒心声浮现——
【裴昭曾许我子孙入阁……如今只能赌一把】
她睁开眼,语气不变:“太常卿,你府中可有一位次子,去年被拒于科场之外?”
太常卿一怔:“这……与今日议题无关。”
“有关。”沈知微直视他,“三日前海岛伏法时,谍网缴获一批密信。其中一封,是你亲笔写给裴昭的效忠书,承诺在礼典上设阻,换取其掌权后提携令郎入内阁。”
殿内瞬间安静。
太常卿脸色煞白:“你血口喷人!”
“信件现存中书省。”沈知微不动声色,“你要我现在取来当众宣读吗?”
裴砚冷冷开口:“即日起,太常卿闭门思过,科举事宜改由中书省督办。”
太常卿踉跄后退,被人扶下殿去。
几名老臣互看一眼,忽然齐齐跪下。
“臣等死谏!”一人高声道,“牝鸡司晨,家国不祥!陛下若执意如此,臣宁死不奉此诏!”
其余几人也跟着叩首,声音沉重。
沈知微第三次闭眼。【冷却完成,可用一次】。
她依次扫过跪地诸臣。
一名老臣心声浮现——
【我儿子考了五次都没中,要是女子也能做官,那咱们这些读书人的脸往哪搁】
另一人心声——
【其实我孙女比我还会写文章……可这世道,不能乱啊】
她睁开眼,走向前去。
“你们怕的不是女子登殿。”她说,“是怕自己守的东西,有一天不再重要。”
她停顿一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一辈子写账本、教村童、替人代笔的女子,她们也想为国效力。她们没有门第,没有靠山,只有笔和纸。你们拦得住她们一时,拦不住天下人心。”
没有人抬头。
她转身面向裴砚。
裴砚站起身,走下御阶,走到她身边。
他握住她的手。
这一握很紧。
他抬头看向满殿臣工,声音如铁:“朕意已决。明日辰时,金殿开考。凡通过初试者,不论男女,皆授出身,编入仕籍。试题统一,榜单公开,黜落者可查卷复核。”
有人还想开口,却被身旁人拉住。
“此事不必再议。”裴砚加重语气,“若有再阻者,以妨害国策论处。”
他拉着沈知微的手,回到御座前。
两人并肩而立。
沈知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抬眼望向殿外。
阳光正斜照进来,落在门槛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她松开手,往前一步,站到丹墀边缘。
“我知道你们不服。”她说,“那就让结果说话。让她们用文章、用策论、用治政之见,一条条打碎你们的偏见。”
她顿了顿:“这不是恩赐。这是她们本就该有的权利。”
殿外传来脚步声,是宫人引着那几名寒门女子离开。她们走得慢,但背脊挺直。
一名女子经过大殿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没有怯懦,也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沉静的力量。
沈知微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柱之后。
她第四次闭眼。【冷却完成,可用一次】。
她没有用。
她知道,接下来的事,不需要读心也能看清方向。
裴砚低声问:“累了吗?”
她摇头:“这才开始。”
风从殿外吹进来,掀动她袖口的素帛,像一面小小的旗。
她站在那里,身影投在金砖地上,与龙纹交错。
一名宦官匆匆走入,在殿角低声禀报。
沈知微听见了几个字。
“江南来的考生里,有个姓沈的女子,初试试卷被查出有涂改痕迹,现在礼部要取消资格。”
她转过身,走向那名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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