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手还按在剑柄上,指尖微微发紧。金銮殿外的鼓声骤然响起,一声接一声,震得屋檐下的铜铃轻颤。她抬眼望向殿门,裴砚也已转身,目光沉冷。
禁军统领快步进来,单膝跪地:“启禀陛下,宗正卿率三十六位宗室亲王列阵宫前,手持玉圭,称帝后专权乱制,请求废除皇后参政之权。”
裴砚站在丹墀之上,未动。他只看了沈知微一眼。
她闭了下眼,心镜启动。三秒后,一道心声浮现在脑中——【只要逼退皇后,徐家许诺恢复我支爵位,还能重掌宗庙祭祀……】
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只有裴砚能听见:“他们不是为了祖制,是为了好处。”
裴砚眼神一沉,正要开口,殿外忽然传来内侍尖细的唱报:“太后驾到——”
众人皆惊。
太后从未在朝会时现身金銮殿。她一向居于慈宁宫,极少过问政事,更不曾插手帝后之争。
可此刻,黄罗伞盖已至殿前,宫人扶着一位身着凤纹深衣的老妇缓缓走入。她脸色苍白,脚步却稳,一路走到香炉前,竟双膝跪下。
满殿寂静。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黄绢文书,双手高举过头:“臣妾有罪,请陛下容我当众陈情。”
裴砚没有立刻接话。他盯着那封书,许久才道:“你说。”
太后低头,声音沙哑却清晰:“二十年前,先帝在时,有旧臣密联宗室,欲借血脉之乱动摇国本。我当时受其蛊惑,默许对沈氏母女构陷之举。后来有人送来证词,足以证明沈夫人清白,但我压下了那份供状,任其湮灭。”
她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我今日呈上此书,名为忏悔,实为赎罪。我不求宽恕,只愿陛下念及皇族根基,莫让宗室沦为弃子。”
沈知微站在原地,再次闭眼。系统再度运转。
三秒心声浮现——【我不能让这些人全毁了……只要能保住血脉传承,我背骂名也值得……】
她睁开眼,眸光微闪。
原来如此。太后并非真心悔过,她是看准了局势将倾,抢先一步以退为进,用自己做盾,护住整个宗室集团。这一招狠极了,也险极了。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步妙棋。
裴砚走下台阶,亲自接过那封黄绢文书。他展开看了一会儿,脸上无喜无怒。
“你可知,这份供状若早十年出现,沈家不会落得家破人亡?”
太后垂首:“我知道。所以我今日来,不是替别人辩解,是替我自己认罪。”
殿内鸦雀无声。
沈知微缓步上前,从裴砚手中接过那封书。她面向群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份忏悔书,不只是一个人的过错,它提醒我们,旧规可以被利用,礼法也能成为刀刃。但今天,我们不再被过去束缚。”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后,又扫过殿外那些还未散去的宗室亲王:“太后肯站出来承担,已是勇气。宗室乃国之枝干,若因少数人贪权而斩尽杀绝,非仁政所为。”
裴砚站在她身旁,接过了话:“朕允太后之请,暂不追究宗室连坐之责。但自今日起,凡与前朝余孽有关者,无论身份贵贱,一律彻查。宗正府须每月上报宗室动向,若有隐瞒,削爵夺封,永不录用。”
话音落下,殿外人群开始骚动。
一位白发老亲王拄着拐杖走出来,声音颤抖:“陛下!我们只是遵从祖制,并未谋逆!怎能因一人之言便受牵连?”
沈知微看着他,淡淡道:“你说你们只为维护祖制。可昨夜有人在城西私会徐氏残党,约定若逼宫成功,便推你为摄政王。你要不要听听他的供词?”
那老亲王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发白。
没人再说话。
宗室队伍缓缓后退,原本整齐的阵列开始松动。有人低着头离开,有人互相交换眼神,却不敢再多言一句。
风从殿外吹进来,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落在香炉边。
沈知微将忏悔书交还给一名礼官:“存入内阁档案,昭示天下。”
裴砚回到龙椅前坐下,目光扫过全场:“退朝。”
百官陆续退出大殿,脚步声杂乱而沉重。宗室成员走在最后,一个个低着头,像是被抽去了脊梁。
太后被人扶起时,身子晃了一下。她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沈知微,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什么。
沈知微立在原地,直到所有人都走尽。
她转身看向裴砚:“她不会就这么罢休。”
裴砚点头:“我知道。但她今天做了最聪明的选择——把主动权让给我们。”
“可她也让宗室活了下来。”
“那就让他们活着。”裴砚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活着的人,才最容易露出破绽。”
沈知微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知道这场风波远未结束。太后这一跪,看似认输,实则是把火种埋进了土里。只要时机一到,便会重新燃起。
但她也不急。
她抬头看向殿顶的蟠龙雕饰,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白玉簪上,映出一点微光。
这时,一名女官匆匆进来,在门口停下:“启禀皇后娘娘,慈宁宫传来消息,太后回宫后立即焚毁了一批旧信件,烧了整整一盆。”
沈知微没有意外。她只问了一句:“有没有留下残片?”
“有两片未燃尽,上面有个‘徐’字和一个日期——永昌五年三月初七。”
她记下了。
裴砚看了她一眼:“你还打算查下去?”
“当然。”她说,“她以为烧掉就能抹干净,可有些东西,一旦开始查,就停不下来。”
裴砚沉默片刻,忽然道:“小心点。她现在是弱者,反而最危险。”
沈知微点头。
她转身走向殿门,脚步平稳。刚跨出门槛,一阵风吹来,掀起了她的裙角。她伸手按住,目光落在远处宫墙上的一处角楼。
那里站着一个身影,披着灰袍,看不清脸。
她眯了下眼。
等她再定睛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她没叫人追。这种时候,出现又消失的身影太多,真假难辨。
她只是把手放回剑柄上,继续往前走。
风还在吹,卷起地上的纸灰,飘向宫墙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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