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将谢楚歌从深沉的睡眠中冻醒。
他并未立刻睁眼,依旧维持着平稳的呼吸,但所有的感知已在瞬间提升到极致。
首先涌入感知的,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糜烂与绝望的污秽气息。
耳边是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以及铁链拖拽在地面的冰冷摩擦声。
空气中弥漫的诡异能量丶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是稀薄的魔气)
如同粘稠的液体,沉重地压迫着每个人的神魂。
他这才“缓缓”睁开一条眼缝,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石窟,岩壁粗糙,布满了湿滑的苔藓。
几盏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如同鬼火般的灯盏嵌在墙壁上,
提供了唯一的光源,将这方空间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他正躺在一片冰冷的石地区域,与其他八个人一同被囚禁在此。
石窟没有明显的栅栏,但边缘的黑暗中涌动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显然布有强大的禁制。
而当他看清那八名“狱友”的状况时,即便是以谢楚歌的心性,
心脏也不由得狠狠一缩,一股冰冷的怒火自心底窜起。
那八人,有男有女,衣着各异,能看出其中四人身着不同宗门的服饰,另外四人则是散修打扮。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蜷缩在角落里,或靠坐在岩壁边,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们身上的伤!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
有些是利器割伤,深可见骨,有些则是抓痕和淤青,旧伤叠着新伤,
很多伤口只是被粗糙地处理过,依旧在缓缓渗着暗红色的血液,
将他们的衣袍染得一片狼藉。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正是来源于此。
他们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麻木的躯壳。
但当谢楚歌的目光扫过他们时,有几个人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看向他这个新来的“同伴”,
那眼神里没有希望,只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悲哀,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警惕?
就在这时,一个离他稍近、手臂上有一道狰狞翻卷伤口的中年散修,
似乎看出了谢楚歌眼中的震惊与不解,他扯动干裂的嘴唇,
发出如同破风箱般嘶哑低沉的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在说:
“新来的……看……看明白了?”
他艰难地抬了抬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眼中是刻骨的恨意与绝望,
“那些……魔族杂碎……把我们抓来……是想吸干我们……”
他喘息了几下,继续用微弱的声音揭露了这地狱般的真相:
“他们……有两种用法……一半人,被定期带走……放血……
不知道用来做什么邪法……另一半人……更惨……
会被强迫……与那些魔族……双修……被吸走修为和精气……”
谢楚歌瞳孔骤缩!魔族!双修!放血!
难怪苏婉会感应到魔气!难怪失踪的都是筑基和金丹初期!
因为这个阶段的修士,修为和生命精气对某些魔族而言,是“恰到好处”的补品!太强了难以掌控,太弱了又滋补有限!
那散修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指了指自己和其他几人身上的伤口:
“看到了吗?这些伤……是我们自己弄的……要么,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血都快流干了……让他们觉得‘没用’了,暂时不会被拉去双修……要么,
就伤得重些,让他们觉得‘不干净’、‘影响效果’……”
“我们……死不了……也活不好……但至少……能少受点……那种屈辱和痛苦……”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哽咽。
谢楚歌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八名如同在炼狱中煎熬的修士,
看着他们为了躲避更悲惨的命运,而不得不选择用自残这种方式来苟延残喘。这是一种何等绝望的选择!
他之前所有的猜测,此刻都被这血淋淋的现实所印证。
对手是魔族余孽,目的邪恶而明确。这地牢,就是一个养着“人药”的牲畜圈!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他心底疯狂滋长。这些魔族,该死!
但他迅速压下了这股冲动。现在不是时候。他必须弄清楚更多的信息:
这里有多少魔族?实力如何?被关押的其他人在哪里?
那些被放血的人,血被用到了何处?
他收敛心神,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与其他人相似的恐惧与绝望,微微蜷缩起身体,仿佛被这可怕的真相击垮了。
同时,他更加小心翼翼地感应着周围,尤其是那黑暗禁制之外可能存在的监视。
他腰间的那个金粉包依旧安然无恙。这是他留给自己的退路,也是未来反击的号角。
现在,他需要耐心,需要扮演好一个惊慌失措的新猎物,等待时机,
摸清这魔窟的底细,然后……将这些沉沦于黑暗中的同胞,一个不少地带出去!
地牢之中,绝望在蔓延,但一颗复仇与拯救的种子,已在无声中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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