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枫溪镇的雾气还没散，济世堂的石桌上就落了片带露的枫叶 —— 小丫攥着它从村西头跑过来，怀里还揣着半根磨得光滑的炭笔，是昨天王婶给她画圈儿玩的。她把枫叶小心地铺在石桌上，叶面上还留着她体温的温度，炭笔在 “枫” 字的最后一撇上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喊：“先生，你快来看！我没把‘枫’字的撇画成歪歪扭扭的毛毛虫！”
陈建国刚把药柜上的铜环擦亮，听见声音就走过来。那 “枫” 字确实比上次整齐些，炭笔道儿有点粗，却一笔一划没断，叶子边缘还画了个圆滚滚的小太阳，太阳的光芒是用虚线画的，像刚睡醒的绒毛。“这太阳画得好，像咱们镇早上的太阳，暖烘烘的。” 他蹲下来，指尖碰了碰枫叶，露水珠滚到炭笔道上，晕开一点黑，小丫赶紧用袖子擦，却把叶子擦出个小褶皱。
“先生，我想写‘家’字，贴在我草屋的门上。” 小丫把炭笔递过来，指尖沾了点炭灰，“王婶说，有‘家’字的门，就不会冷。” 陈建国找了根细树枝，特意在石头上磨尖了头，在枫叶背面轻轻描：“你看，‘家’字上面的宝盖头，像你草屋的屋顶，能挡雨；下面的‘豕’是猪，以前的人家里养猪，就有肉吃，有暖炕，这就是‘家’。”
小丫跟着写，树枝尖太滑，“豕” 字的撇总写长，她索性把最后一笔弯成枫叶的形状，抬头时眼睛亮闪闪的：“先生，我把‘猪’换成枫叶好不好？这样我的‘家’里就有枫树林，冬天也不冷了！” 陈建国看着那歪歪扭扭的 “家” 字，枫叶形状的 “豕” 像个小灯笼，突然想起林慧以前总在玄关贴春联，乐乐总在旁边画小恐龙，那时候他总嫌乱，现在却觉得，最暖的 “家”，就是有这些不完美的小痕迹。
“好，这样的‘家’字，比书上的还好看。” 他摸了摸小丫的头，她的羊角辫上还沾着片小枫叶。这时张大叔扛着修到一半的犁耙路过，看见石桌上的枫叶，停下脚步笑：“小丫这字，比我家娃画的鸡爪子强多了！陈先生，也教教我呗，我想给我家老婆子写个‘福’字。” 很快，几个路过的小孩也围过来，有的捡枫叶，有的找树枝，石桌旁顿时热闹起来，炭笔道儿和树枝印子在枫叶上叠着，像片小小的枫树林。
中午太阳升起来，雾气散了，陈建国教小丫写 “友” 字。他把小丫的手放在树枝上，一起写：“你看，这两横像两个人，手拉手，就是朋友。” 小丫写完，拉着陈建国的手晃了晃：“那先生和我是朋友，对不对？以后我帮先生晒草药，先生教我认字。” 陈建国点点头，手里的树枝还留着小丫手心的温度，像握着片暖烘烘的枫叶。
晚上，陈建国把小丫写的三片枫叶夹在笔记本里，放在枕头边。怀表突然亮了，雾气里闪过客厅的灯，林慧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他去年生日拍的全家福，手指轻轻擦过他的脸。画面很快消失，他摸着怀表上的 “枫火映心”，轻声说：“林慧，我在这里也有了‘家’的味道，等我回去，咱们也在门上贴个‘家’字，让乐乐画个大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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