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单膝跪地,声音沉稳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臣救驾来迟,让娘娘受惊了。”
苏雨柔撑着地面站起,玉手紧紧攥住被划破的金红外袍边缘,勉强遮掩住乍泄的春光,脸色犹带一丝苍白。“幸得林公公及时赶到,否则……”她心有余悸,未尽之语道尽后怕。
沈贵妃款步上前,柳眉倒竖,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责难:“林公公!你便是这般照看主子的?若是再迟半步,你主子怕是已香消玉殒了!”
一旁的刘美人亦冷声附和:“正是,做奴才的,就该有奴才的本分!”
林雨恍若未闻,目光只凝注在苏雨柔身上,仿佛周遭的言语皆是尘埃。
“都给本宫住口!”苏雨柔凤眸含怒,威仪尽显,“林公公是本宫的人,何时轮到你们来教训?再敢多言,休怪本宫宫规处置!”
她转向林雨,语气转柔,甚至亲自伸手虚扶,“林公公快请起。你救驾有功,本宫自当重赏。”
沈贵妃被当众呵斥,脸上挂不住,强辩道:“姐姐,这些奴才就是不能太惯着……”
“沈妃!”苏雨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莫要仗着你父亲是户部尚书,便可在本宫面前放肆!”
“姐姐,妹妹不是那个意思……”沈贵妃脸色一变,急忙辩解。
“林公公,送客!”苏雨柔直接打断,拂袖转身,显然已动了真怒。
林雨立刻侧身,手臂一展,做出不容拒绝的姿态:“沈妃娘娘,请吧。”
沈贵妃见势不妙,慌忙上前一步,竟带着几分娇蛮扯住苏雨柔的袖角:“哎呀!姐姐,妹妹知错了!”刘美人也连忙屈身:“姐姐息怒,是我们失言了。”
苏雨柔看着两人慌乱的模样,胸中郁气稍平,但仍觉厌烦,语气冷淡地下了逐客令:“罢了。这次不与你们计较。都回去吧,陛下那边,本宫自会替你们美言。”
沈、刘二人如蒙大赦:“谢姐姐!有劳姐姐费心!”
“臣妾告退。”
两人带着宫女,悻悻然退出庭院。
恰在此时,两道矫健身影如飞燕般掠入院中,正是红鸾与青鸾。两人单膝点地,抱拳行礼:“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苏雨柔抬手。
“谢娘娘!”
二女起身,目光瞬间锁定了地上那个因手脚重伤而徒劳挣扎、无法起身的刺客。
红鸾看向林雨:“公公,此贼如何处置?”
“押入天牢,严刑拷问,务必要撬开他的嘴。”林雨声音冰冷。
“遵命!”
“你们先行押送,”林雨补充道,“本公尚有要事需禀明皇后。”
“是!”红鸾、青鸾领命,毫不费力地将刺客架起,拖拽着向外走去,石径上留下两道刺目的长长血痕。
庭院内只剩下苏、林二人。苏雨柔看着红鸾、青鸾离去的背影,疑惑地转向林雨:“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两位将军统领,如今对你竟如此……毕恭毕敬?”
“娘娘,请移步殿内详谈。”林雨神色略显凝重,率先向大殿走去。苏雨柔心中疑窦丛生,紧随其后。
步入殿中,沉重的殿门被苏雨柔亲手合拢。门扉关闭的瞬间,殿内气氛骤然一变。苏雨柔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坚强与伪装,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林雨挺拔的身躯。
林雨只觉后背被一片温软馨香包裹,女子的颤抖清晰地传递过来。
“雨哥……”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恐惧,“这深宫……太可怕了!你……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她再次提出了那个深埋心底的渴望。
林雨身体微僵,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带着宿命般的沉重:“柔儿,你是镇国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肩负着维系皇室与将门纽带的重任。你父亲在外征战,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的存在,便是陛下对你父亲最大的信任与保障,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轻易构陷于他。”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肃然,“而我……是女帝的皇叔,身负皇命。陛下是女儿身,我奉命替她……‘照顾’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如今朝局暗流汹涌,我更需替她稳住根基,寸步难离。柔儿,你明白吗?我们……都走不了。”
苏雨柔将脸埋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衫。
良久,她才闷闷地、带着一丝认命的哽咽道:“雨哥,我知道了……以后……再不说这等糊涂话了。”
“今日来,还有一事要告知你。”林雨转过身,双手扶住她的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陛下有旨,命我……即刻搬入她寝宫旁的听雨轩居住。”
“听雨轩……”苏雨柔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软,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中光彩骤然黯淡下去。巨大的失落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雨哥……我不想和你分开!”她抬起头,泪水终于滑落,带着绝望的哭腔。
林雨心中亦如刀绞,指腹轻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珠,叹息道:“柔儿,我也不愿!可……这是陛下的圣旨,违逆不得。”
“雨哥……我想你……”苏雨柔再也抑制不住,踮起脚尖,带着孤注一掷的眷恋,吻上了他的唇。
林雨心头剧震,本能地回应着这饱含苦涩与深情的吻。
然而,沉重的责任如山般压下——调查暗影门的线索亟待梳理,系统任务中“攻略”青鸾红鸾姐妹目标尚需筹谋。
更重要的是,明日午时三刻,他还要配合女帝演一出“劫法场”的大戏,救出师姐宁瑶……时间紧迫!
他猛地清醒过来,带着万般不舍,轻轻但坚定地推开了怀中温软的人儿。
“柔儿,今日……实在有太多要务缠身,无法久留。”他看着她瞬间失落的眼眸,温声安抚,“待我处理妥当……陛下下次……定然还是翻你的牌子。”
苏雨柔强忍心酸,低下头,声音轻若蚊呐:“那……你在外头,定要事事小心,护好自己。”
“放心,我会的。”林雨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
行至殿门,他却又停住脚步,回头沉声道:“御膳房的膳食,日后可以放心用了。今日之内,我会将宫内潜藏的暗影门余孽彻底肃清。新的宫女太监,也会重新调派忠诚可靠之人过来。”
他目光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关切,“我不在跟前,你……定要好生照顾自己。”
“本宫……知道了。”苏雨柔背对着他,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
殿门开启又合拢,林雨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苏雨柔再也支撑不住,缓缓滑坐在地。
冰凉的泪水无声地滚落,砸在光洁的金砖上。
三年前,正是他的出现,她以雷霆手段肃清了宫中的所有宫女和太监,从此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之后她知晓他假太监的身份,更知晓他是女帝的皇叔。
他奉旨“宠幸”,两人终于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她曾以为这是命运最温柔的馈赠。
可如今,随着他身份逐渐明朗,权势日重,他与她的距离,却在这深宫的重重帷幕之后,变得……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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