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三分，城南枫林街的路灯在薄雾中晕出一圈昏黄光晕。丁浩靠在便利店玻璃门边，左手握着半瓶矿泉水，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玉石。那枚袖扣的血迹还残留在证物袋中，而他的耳朵里，反复回放着那段威胁电话的最后三秒——背景音里，有个人低声说了句“车停后巷，等他下车”。
他没睡。沈墨也没有。
手机屏幕亮起，定位光点正缓慢移动，从警局方向驶向工业区岔路。那不是回家的路。丁浩拧紧瓶盖，将空瓶扔进垃圾桶，发动了那辆老旧的二手面包车。后视镜上挂着一串铜铃，此刻无风自颤，铃舌轻撞，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微响。
两百米外，沈墨的车拐进断电路段。路边电线杆锈蚀严重，灯影稀疏。他减速，察觉异常，却未立即停车。直到右后胎发出沉闷的泄气声，他才靠边停稳，双闪开启，手已悄然滑向腰间配枪。
丁浩在百米外熄火。他取出玉石，贴于眉心，闭目凝神。灵觉如细丝蔓延，触向厂区围墙内。三秒后，他感知到两道活人气息藏于高墙缺口处，一人手持电击棍，另一人提着黑色布袋，正缓缓逼近沈墨车辆。
还有第三道气息——微弱、残破，贴着墙根游移。是亡魂。
丁浩轻唤其名，以玉石为引，将残识唤醒。那是一具曾死于厂区斗殴的守夜人，执念未散，仍巡夜至死。阴魂识得丁浩的气息，顺从地将视野共享——他看见两名黑衣人分立车头车尾，准备等沈墨下车查胎时突袭。
丁浩睁开眼，拨通沈墨手机。
电话接通瞬间，沈墨眉头微蹙。他没说话，只听见电流杂音中，传来一声极短的呼吸声。下一秒，自动防骚扰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沈墨眼神一凝。他没有开门，反而按下中控锁，同时拨通交警报障电话。双闪持续闪烁，警笛声将在八分钟内抵达。
墙后黑衣人对视一眼，收手撤离。
丁浩松了口气，正欲收起玉石，那守夜人阴魂却突然抬手指向配电箱，口型开合，只留下一个字的残音——“火”。
他心头一紧。
车未熄火，他调转方向，直奔沈墨公寓。导航显示，对方将在二十分钟后抵达。
抵达时，夜风卷着焦味扑面而来。丁浩扫视楼体，目光停在后巷堆积的废弃木箱与塑料布上——有人提前布置了易燃物。他抬头，沈墨卧室窗帘紧闭，毫无动静。
铜铃再次轻震。
他冲进巷口，从包里取出微型摄像机架在墙角，镜头对准堆料点。刚退后两步，一点火星从塑料布下窜出，迅速舔舐木料。火势未起，但烟已顺着通风口渗入楼道。
丁浩不能报警。一旦消防介入，纵火者会警觉，后续布局将全面收紧。
他退至屋檐下，将玉石压在掌心，引导附近游魂聚集。三名曾死于火灾的亡者响应召唤，附于屋檐排水管，以残存阴气凝结水汽。片刻后，冰凉水滴开始接连敲击沈墨窗台，节奏错落，却暗含摩斯码——“醒”。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沈墨猛然惊醒。他闻到烟味，翻身下床，迅速开门撤离。消防车赶到前，丁浩已拍下纵火者逃离的车牌号。那人驾驶一辆无标识皮卡，右臂露出半截纹身——蛇首衔环，鳞片盘绕成结，衣领处却绣着“铁盾·特勤”四字。
他放大照片，玉石微烫，映出刹那幻象：那人身穿战术背心，胸前编号模糊，但肩章纹路与周振国名下工程队的安保标识一致。
不是普通打手。是特勤组。
丁浩收起设备，驱车返回。清晨六点十七分，他停在警局外围停车场，远远望见沈墨走向自己的巡逻车。那是辆制式警车，车顶蓝灯未启，车身干净得异常。
他皱眉。
通灵者对死气敏感。而那辆车的引擎盖下方，隐约缠绕着一丝不属于活人的阴冷——像是裹了骨粉的金属，在阳光下仍不肯散去。
炸弹。伪装成车载记录仪。
丁浩换上环卫工制服，推着垃圾车靠近。扫帚前端嵌有磁石片，是他用玉石残粉与铜铃金属熔炼而成，能干扰灵体驱动的电子信号。他缓缓扫过车底，扫帚触碰轮胎瞬间，灵觉骤然刺痛——引擎舱内，一枚微型装置正轻微震颤，内部阴气与电流共振，处于待爆状态。
沈墨已坐进驾驶座，手搭在点火开关上。
丁浩猛地将一袋垃圾扫进车底，发出沉闷撞击声。沈墨皱眉，推门下车查看。就在他弯腰瞬间，丁浩迅速将磁石片贴于车门缝隙，以玉石共鸣激发强磁场，干扰引爆频率。
三秒后，装置内部指示灯熄灭。
沈墨直起身，目光扫向远处环卫车。那人已推车离开，背影沉默融入晨光。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手机震动。
一条匿名短信弹出：“车已清，勿用记录仪。”
他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却将信息存入加密文件夹。抬头时，朝阳正刺破云层，照在警徽边缘那道裂痕上。
丁浩站在街角阴影处，挂断电话。他掏出玉石，表面浮起一层极淡的黑纹，像是被某种力量侵蚀过。他将玉石浸入随身携带的盐水瓶中，黑纹缓缓褪去。
铜铃在包里轻响了一下。
他望向警局方向，沈墨的身影已消失在楼门内。他知道，对方还不知道这一切。也不知道，昨夜三场危机，每一次都离死亡不过半步。
但他必须继续藏在暗处。
因为真正的杀局，从来不在明面。
街对面，一辆皮卡缓缓启动，右臂纹身的男人握紧方向盘，后视镜上挂着一枚褪色的红色童鞋挂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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