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副师长抬手压了压,等喊声平息,才继续说:“这还不算完。这次‘罗李会剿’,G民党调了两个团,还有地方民团,加起来万余人,把咱们红31师围在七里坪。当时云龙带着一大队守东边的山头,敌人一天冲了八次,机枪子弹跟下雨似的,阵地前的尸体堆得能当掩体。”
“有次敌人突破了防线,都快冲到指挥部了,云龙抄起大刀就冲上去,一刀劈了敌人的小队长,喊着‘跟我上’,硬是把敌人给打了回去。后来清点人数,一大队减员快一半,云龙自己也挨了一枪,胳膊上的伤现在还没好利索,可他愣是没退一步!”
徐副师长转身对着在场的战士们,声音铿锵有力:“这样敢打敢拼、还重情重义的汉子,该不该提干?”
“该!”全场的喊声震得周围的树叶子都落了下来。
李云龙听得眼睛都直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徐副师长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任命书,递到他手里:“经鄂豫边特委研究决定,任命李云龙为红31师二团团长,即刻生效!”
李云龙捏着任命书,手都在抖,嘴唇动我能当好这个团长吗?”
“你要是当不好,谁能当好?”徐副师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信任,“好好干,别辜负了吴师长的期望,也别辜负了兄弟们的信任!”
散会后,李云龙攥着那张皱巴巴的任命书,磨磨蹭蹭跟在徐副师长身后,走了半里地才憋出话:“徐副师长,我有个事儿憋心里好几天了,想问问您。”
徐副师长正低头摆弄一把缴获的汉阳造,听见这话停下脚步,抬头看他:“想问就说,别跟我客气。”
“您这打仗的本事,到底是从哪儿学的啊?”李云龙挠着后脑勺,眼神里满是佩服,“这次‘罗李会剿’,敌人上万人把咱们围得跟铁桶似的,您倒好,带着咱们绕山转、袭粮道,没跟敌人硬拼就把他们拖垮了。我以前总觉得打仗靠猛劲,现在才知道,您这‘用脑子打仗’比啥都管用!”
徐副师长闻言笑了笑,抬手擦了擦枪管上的灰,目光望向远处的山林,语气沉了些:“我这本事,说起来是一步步学出来、打出来的。我出生在山西五台永安村,家里条件不好,17岁那年,也就是1917年,实在没钱读书了,就去河北阜平的杂货店当学徒,啥苦活累活都干过。”
李云龙听得认真,忍不住插了句:“您也遭过这罪?我还以为您打小就懂打仗呢!”
“哪有天生就会的?”徐副师长摆了摆手,继续说,“1919年我18岁,总算有机会考进了阎锡山办的山西省立国民师范学校速成班。那时候五四运动刚过,学校里不少进步思想,我不光学文化,还跟着接受了些基本的军事训练,也是从那时候起,心里慢慢有了‘当兵保家’的念头。”
“1921年我20岁,从师范毕业,先后去阳曲县、五台县的河边村当小学教员。本想给娃们教点爱国的道理,可校方嫌我灌输进步思想‘不本分’,两次都把我辞退了。那时候我才明白,光靠教书,改变不了老百姓的苦日子。”
李云龙点点头:“可不是嘛!您后来就去当兵了?”
“是去考了军校。”徐副师长点头,声音里多了些回忆,“1924年5月,我23岁,考进了黄埔军校第一期,编在第1队。那军校里能人多,也分两派,不少人跟着蒋介石走,觉得能当大官、享清福。可我瞧着他们那套‘打内战、压百姓’的路子不对,上课之余偷偷读马克思的书,心里早就偏向Gc党了。”
“同年9月,我还被编入孙中山先生的卫队,去韶关参加北伐誓师。看着孙先生喊着‘打倒军阀、统一中国’的口号,我更确定自己要走的路了。11月从黄埔毕业,我留校在第3期入伍生第1营当副排长,也算正式开始了军事生涯。”
李云龙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窝头:“黄……黄埔一期!还跟着孙先生见过世面!那后来您肯定升得快吧?”
“1925年春,我跟着部队参加讨伐陈炯明的第一次东征,打了几仗后升了排长。后来部队调防,我被派到河南国民第2军第6混成旅,先后当教导营教官、司令部参谋,最后做到了第2团团副。”徐副师长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可那旧军队里乌烟瘴气,当官的只想着克扣军饷、欺压百姓,我待着浑身不自在。”
“直到1926年11月,我去了武汉,任南湖学兵团政治指导员,才算真正接触到Gc党。1927年3月,我正式加入中国Gc党,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总算找到能一起干‘让老百姓过安稳日子’的队伍了。”
“同年大革命失败,蒋介石到处捕杀Gc党人,我就彻底跟旧军队断了联系,去上海找党组织。后来中央军委派我去广州,负责训练工人赤卫队第6联队,还带着他们参加了广州起义。”
“那仗打得苦啊,”徐副师长的声音低了些,“我们人少枪少,子弹打完了就拼刺刀,不少年轻队员刚冲上去就倒下了。起义最后还是失败了,我带着剩下的几十号人,连夜撤往海陆丰地区。”
李云龙听得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往前凑了凑:“海陆丰?是不是彭同志搞苏维埃的地方?我听老队员说过,那儿是咱们党第一个建红色政权的地方!”
“对,就是那儿。”徐副师长眼里露出些暖意,“我们撤到海陆丰时,彭同志已经在1927年11月领导了第三次武装起义,建起了海陆丰苏维埃Zheng府——那是全中国第一个苏维埃政权啊!当地老百姓听说我们是Gc党的队伍,连夜给我们送粮食、缝棉衣,把藏在山里的土枪都拿出来给我们用。”
“可敌人反扑得凶,1928年开春,国民党派了好几个团来‘清剿’,天天围着村子烧房子、抓百姓。我们就靠着几条破枪、老百姓给的红薯,在山里跟敌人周旋。有次为了掩护群众转移,我们一个营顶住了敌人一个团的进攻,从天亮打到天黑,最后全营就剩下三十多个人,我胳膊也被流弹擦过,现在还有疤呢。”
他撸起袖子,小臂上一道浅褐色的疤痕清晰可见,像条细细的蚯蚓。李云龙伸手想碰,又赶紧缩了回去,眼里的敬佩更浓了。
“就是在海陆丰那段日子,我才真正明白,跟老百姓贴心,才能打赢仗。后来我到了鄂东北,看这儿山多林密,敌人的大部队展不开,就琢磨出‘集中作战、分散游击’‘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的法子。这次‘罗李会剿’,咱们没跟敌人硬拼,就是靠着这些法子,绕着山头跟他们耗,断他们的粮道、袭他们的岗哨,最后才把他们逼走的。”
李云龙听得连连点头,心里的疑惑全解开了,攥着任命书的手更紧了:“原来您的本事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练出来的!以前我总觉得当团长只要能打就行,现在再次当团长,才知道还得学您这样,多为兄弟们着想,多跟老百姓贴心,才能带好队伍。”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徐副师长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眼里满是期许,“你敢打敢冲是好事,但当团长了,得学会‘多想一步’——打仗前想想怎么减少伤亡,打完仗总结总结经验,平时多跟兄弟们聊聊天,知道他们心里想啥、缺啥。这样,队伍才能拧成一股绳,跟你出生入死。”
李云龙重重地点头,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劲:“您放心!我以后肯定跟着您好好学,不光自己能打,还得把二团带成咱们红31师的尖刀!让敌人听见‘李云龙’的名字就犯怵,让老百姓知道,咱们红军是为他们打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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