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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警报声、冰冷的消防水、奔逃的尖叫声,共同构成了一曲末日般的交响乐。
林渊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任由混着血水和铁锈味的液体从指节滴落。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只要溺死的鱼,贪婪地呼吸着每一口稀薄的空气。
隔着重重水幕,那个代号“老鹰”的杀手,那个来自王宗南的死亡判决执行人,用一个优雅而残忍的抹喉动作,为这场猫鼠游戏的第一幕,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
然后,他转身,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消失在奔逃的、混乱的人潮之中。
他走了,但那股如影随形的死亡气息,却像跗骨之蛆,更深地钻进了林渊的骨髓里。
他知道,老鹰没有放弃。他只是暂时退回了暗处,像一条最耐心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机会。下一次,将不会再有消防警报器给他砸。
远处的街道上,红蓝交替的警灯已经撕裂了夜幕,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即将抵达。
跑吗?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闪现了一秒,就被他掐灭了。
跑,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引发这场骚乱的罪魁祸首。他会被通缉,会失去“林渊”这个合法的身份,变成一个只能在阴影中躲藏的逃犯。到那时,他不仅要面对老鹰的追杀,还要躲避整个国家机器的搜捕。
更重要的是,他一旦背负上“畏罪潜逃”的罪名,他在青阳县所做的一切,都将被定义为“别有用心”,刘建军和整个专案组都会被他牵连,万劫不复。
他不能跑。
他不仅不能跑,还要主动走到聚光灯下,走到警察面前,用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将自己从“嫌犯”,变成“英雄”。
林渊的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个被几个壮汉死死按在地上的扒手,一个完整的计划,在电光石火间成型。
“都别动!警察!”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冲进了候车大厅,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国字脸、眼神锐利如刀的中年警官。他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怎么回事?谁报的火警?”警官的声音洪亮而威严,瞬间压住了现场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都汇聚到了那个浑身湿透、拳头还在流血的年轻人身上。
林渊迎着那名警官审视的目光,主动走了上去。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反而一脸的劫后余生和凛然正气。
“警察同志,是我砸的警报器。”
警官的眼睛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林渊:“你砸的?为什么?你知道谎报警情是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林渊的声音因为脱力而有些沙哑,但逻辑却异常清晰,“但我别无选择。刚才,那个小偷(他指了指地上的扒手),在偷那位女士的钱包时被我发现。他被发现后,狗急跳墙,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刀子,想要挟持那个孩子当人质。”
林渊这番话,半真半假,却瞬间将事件的性质从“抓小偷”,升级到了“持刀伤人未遂”。
他看向那个同样被浇成落汤鸡的年轻母亲,用一种带着歉意和安抚的眼神说道:“当时情况太紧急,我离得远,来不及阻止。我只能用最快的办法制造混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打断他的动作。我怕他真的伤害到孩子。”
年轻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情反转”弄得一愣,但她立刻反应过来。她不知道什么刀子,但她知道,是这个年轻人的一声吼,保住了她的钱包,也可能真的保护了她的孩子。她立刻抱着孩子,连连点头:“对,对!警察同志,就是他!他要抢我的包,还要抓我的孩子!要不是这位小哥,我……我不敢想……”
有了“受害人”的指证,周围旅客看林渊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从“捣乱分子”,变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
“没错,我看见了!那小子是想跑!”
“这小伙子反应快啊!不然真出大事了!”
人群的议论声,成了林渊最好的证词。
国字脸警官的眼神依旧锐利,他没有完全相信,但也没有立刻反驳。他走到那个被压着的扒手面前,蹲下身,冷冷地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的刀呢?交出来!”
那扒手本来就吓破了胆,被这么一诈,顿时魂飞魄散,哭喊着辩解:“警察大哥,我冤枉啊!我就是个偷钱包的,我哪有刀啊!我连个指甲刀都没有啊!”
“没有?”警官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给我仔细搜!”
两名警察立刻上前,将扒手翻了个底朝天。
林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他计划里最冒险的一环。如果搜不出刀,他“过度防卫”的理由就会变得非常牵强。
然而,就在一名警察搜到扒手夹克内侧口袋的时候,他的动作停住了。他从里面,摸出了一件冰冷而坚硬的东西。
那是一把用来裁纸、开箱的美工刀,刀片被推了出来,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扒手自己都愣住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身上有这玩意儿。
林渊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
那把美工刀,是他刚才冲向消防警报器的途中,从一个滚落在地的行李箱旁“顺手”捡来,并在与扒手擦身而过时,用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塞进了对方的口袋。
【弹指惊雷】这个技能,不仅仅是让手铐掉落。它在发动的那一瞬间,赋予了林渊一次超越常人极限的、神乎其技的微操能力。
他用这次能力,做了两件事。
第一,让保安的手铐掉落,拖延了老鹰。
第二,将一把美工刀,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它该去的地方。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国字脸警官拿起那把美工刀,看了看,又抬头看了一眼林渊,眼神里的怀疑终于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
他站起身,对林渊说:“不管怎么说,你这次的行为,避免了一场更恶劣的事件发生。但是,破坏公共消防设施,也需要按规定处理。你叫什么名字?身份证拿出来,跟我们回所里做个笔录。”
来了。
林渊知道,这是必经的程序。他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我叫林渊。”他平静地报出自己的名字,然后从湿透的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证件。那本红色的工作证,被水泡得有些发皱,但上面的国徽和“市档案局副局长”几个烫金大字,依旧清晰。
当国字脸警官接过那本证件,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抬起头,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狼狈、拳头流血,看起来像个大学生的年轻人。
市档案局副局长?
一个副处级的领导干部,在客运站里跟小偷玩命,还把消防警报给砸了?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透着一股魔幻现实主义的荒诞。
“你……是林局长?”警官的语气,不自觉地客气了一些。
“是我。”林渊点了点头,“这次来青阳县,是带队执行省里交办的专案。我的同事们,现在应该都在县政府招待所。”
他必须把专案组和刘建军抬出来。这既是证明自己身份的砝码,也是一种无形的施压。他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普通的市民,动自己,需要掂量一下后果。
国字脸警官沉默了。他盯着林渊看了足足有十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他挥了挥手,对旁边的下属道:“先把人带回局里,通知招待所那边,核实一下林局长的身份。”
“是!”
林渊被“请”上了一辆警车。他坐在后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没有丝毫放松。
他成功地用警察,暂时隔开了老鹰的追杀。
但也因此,将自己,和整个专案组,彻底暴露在了青阳县这张看不见的大网之下。
他不知道这个国字脸警官是敌是友。
他更不知道,当王宗南得知自己没死,反而进了警察局后,会动用怎样的雷霆手段。
警车里,对讲机滋滋啦啦地响着。
林渊闭上眼睛,靠在冰冷的座椅上,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刘建-军,老刘,你可千万别出事。
……
青阳县公安局。
林渊被带进了一间询问室,国字脸警官亲自给他倒了杯热水,态度比之前客气了不少,但公事公办的口吻没变。
“林局长,委屈您了。程序还是要走的。我们已经派人去招待所核实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理解。”林渊捧着水杯,暖意从手心传来,让他冰冷的身体恢复了一点知觉。
就在这时,询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小警察快步走进来,在国字脸警官耳边低语了几句。
国字脸警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古怪。
他听完汇报,挥手让小警察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询问室里,只剩下他和林渊两个人。
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林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的锐利和审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林局长,”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我的人刚从招待所回来。他们说,就在半个小时前,你的那位下属,刘建军同志,突然召集了所有专案组成员,说有紧急情况,要连夜开会,清点所有证物,动静闹得很大。”
林渊的心,猛地一沉。
国字脸警官向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双眼如鹰,死死地盯着林渊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第三个人听见。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这个专案组的负责人,在你的下属因为‘证物安全’而鸡飞狗跳的时候,却一个人,跑到了几十公里外的客运站,还那么巧地,‘见义勇为’了一把?”
ps:面对经验老道、逻辑缜密的本地警官的致命追问,林渊该如何圆上这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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