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一个棘手的难题,跨系统办案的巨大阻力!
夜色,已经将江城市纪委这栋方正的大楼完全吞没。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林渊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他身后一盏盏熄灭,仿佛他走过的不是一条走廊,而是一段被光明短暂照亮、又迅速归于沉寂的时间隧道。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陈旧纸张、地板蜡和淡淡烟草的气味,这是独属于机关单位的味道,沉闷而安稳。
第一纪检监察室的办公区在三楼的最里侧。与其他办公室早早熄灯的黑暗不同,那扇虚掩着的门缝里,还透出着一丝顽固的灯光。
林渊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
透过门缝,他看到了那个名叫石磊的男人。
他正伏在一张明显比周围新式办公桌要老旧许多的深棕色木桌上,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握着一支红笔,正在一份厚厚的卷宗上圈点着什么。他的动作不快,但极其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消失,世界只剩下他与桌上的案卷。
他的桌子收拾得异常整洁,文件分门别类,用长尾夹夹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左手边,每一摞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桌角那个搪瓷的军绿色茶缸,缸口的漆已经磕掉了好几块,露出底下的铁皮。
这一切,都与系统给出的“侦查S,逻辑推理S”的能力评估,以及“刚正不阿”的清廉值,形成了完美的印证。这是一个对自己,对工作,都有着严苛标准的人。
林渊没有敲门,只是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石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透过老花镜的上缘看向门口。当他看到林渊年轻的面孔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迅速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扶了扶眼镜。
“林……林书记?”他显然认得这位今天刚刚在全员会议上见过面的、年轻得过分的副书记。
“石科长,还没下班?”林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走了进去,目光自然地扫过他桌上的卷宗。
“有点手尾没处理完。”石磊的回答很简短,透着一股老实人的拘谨,他下意识地想把桌上的卷宗合上。
“别紧张,我就是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林渊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刚来,两眼一抹黑,以后还得多向你们这些老同志请教。”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没有半分领导的架子。
石磊听他这么说,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办公桌旁,像一个随时准备听候指令的士兵。
“林书记客气了,我们就是办具体事的,谈不上请教。”
林渊的目光落在他那只军绿色的茶缸上,笑了笑:“石科长当过兵?”
石磊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侦察兵,当了八年。”
“难怪。”林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看您这股劲儿,就不一样。”
简单的两句闲聊,拉近了一点距离。石磊脸上的拘谨褪去少许,多了几分实在人被夸奖后的朴实。
林渊拉过旁边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抬头看着石磊:“石科长,你在纪委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林渊重复了一句,像是有些感慨,“那您可是咱们市纪委的‘活字典’了。我正好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想听听您的看法。”
石令连忙道:“林书记您说。”
“我今天接手信访室,看了看积压的案卷,发现一个现象。”林渊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很多信访件,都牵扯到其他部门,尤其是……一些强力部门。这些案子,最后大多都成了悬案,不了了之。我就想问问,是不是我们纪委在查办这类跨系统的案子时,会遇到一些……特殊的困难?”
他没有提公安局,没有提曹坤,更没有提邓毅。他只是将一个普遍性的、客观存在的问题,抛了出来。
听到这个问题,石磊浑浊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平淡口吻说道:“林书记,您说的困难,一直都存在。我们称之为‘部门壁垒’,或者说,‘程序性障碍’。”
“程序性障碍?”林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对。”石磊推了推眼镜,常年办案形成的逻辑习惯让他开始不自觉地分析起来,“纪委办案,讲的是证据。但很多原始证据,比如卷宗、笔录、物证,都保管在其他单位。我们去调阅,需要发协查函。对方配不配合,什么时候配合,配合到什么程度,这里面的空间就太大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就拿公安系统来说,他们是办案单位。任何一个刑事案件,他们都可以用‘案件正在侦办’、‘涉及机密信息’、‘影响后续抓捕’等理由,合法合规地拒绝我们的协查请求。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不是一句空话。三年前,我们查一个区国土局的案子,关键证据链指向了一个涉黑团伙,案子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我们发了七次协查函,想调阅审讯笔录,对方每一次的回复都是‘正在补充侦查’。拖了半年,等我们拿到笔录的时候,关键的几页‘丢失’了,犯罪嫌疑人也因为‘证据不足’被取保候审,早跑没影了。”
石磊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林渊能听出那平淡之下,压抑着怎样的无奈与愤怒。
林渊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想中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赵凤年和曹坤,手里握着最强大的“程序”武器,可以轻易地将一切外部调查,都挡在门外。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林渊追问,“比如,向市委汇报,让主要领导出面协调?”
石磊的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近乎自嘲的笑容:“林书记,官场上,除了黑白,更多的是灰色。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讲究的是‘团结’和‘大局’。为了一个捕风捉影的举报,去得罪一个强势的‘兄弟单位’的一把手,您觉得,会有领导愿意这么做吗?”
他抬眼看了一眼林渊,又迅速低下头:“除非,您手上握着对方绝对无法辩驳的铁证,一出手就能把他按死。否则,任何试探性的调查,最后都会变成一场笑话,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铁证……”林渊轻轻敲击着扶手,这又回到了那个死循环。没有调查权,就拿不到铁证;没有铁证,就启动不了调查权。
这就是赵凤年能够高枕无忧的根本原因。他用“功绩金光”做外衣,用“程序壁垒”做城墙,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外人无法攻破的堡垒。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老旧的日光灯,发着轻微的嗡嗡声。
良久,林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石磊的肩膀:“多谢你,石科长,跟我说这些。我明白了。”
石磊看着林渊伸过来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也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早点休息吧,身体是办案的本钱。”林渊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石磊站在原地,看着林渊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这位年轻的副书记,半夜三更跑到自己这里,问了这么一个敏感而深刻的问题,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无功而返的国土局案子,想起了自己因为坚持要查下去,被当时的主管领导当众呵斥“不懂大局”,然后就被调离了核心办案岗位。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满怀热血的年轻人,最终要么被磨平棱角,要么被撞得头破血流。
这位林书记,会是下一个吗?
石磊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看着桌上那份改了七八遍的调查报告,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而另一边,林渊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脚步却比来时坚定得多。
与石磊的这番谈话,让他彻底看清了眼前的困局,也让他下定了决心。
石磊说得对,没有铁证,一切都是空谈。
但铁证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必须主动去“碰”,去“撞”,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在那堵密不透风的“程序壁垒”上,撞开一道裂缝。
他不能直接去查赵凤年,也不能直接去碰曹坤。
但他可以从那个最不起眼,却又与一切都有关联的点开始。
邓毅的妻子,那起被定性为“意外”的车祸。
回到自己那间办公室,林渊反锁上门,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空白的红头便笺和一支钢笔。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信访复核的名义,向市公安局交通警察支队,发出一份正式的公函。
请求调阅三年前,那起雨夜车祸的全部卷宗。
这封信,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的一颗小石子。
他不知道会激起多大的涟漪,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他必须逼对方做出反应。如果对方坦然地交出卷宗,说明这条线可能没问题,或者已经被处理得天衣无缝。
但如果对方……拒绝呢?
一个已经定性的普通交通事故,时隔三年,纪委要求复核,公安局若是以任何理由拒绝,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那拒绝本身,就是第一份证据。
林渊拧开笔帽,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没有丝毫犹豫,笔锋沉稳而有力,写下了公函的标题:
“关于请求协助调查江城市纪委信访事项的函”
写完,他在落款处,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渊。
他放下笔,看着这份即将被送出的公函,目光深邃。他知道,这薄薄的一张纸,不是一份普通的公文,而是一封战书。
一封由他这个被发配到“垃圾场”的副书记,递向那个权势滔天、伪善的“警界之光”的战书。
战争,从这一刻,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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