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栅外那声沙哑的质问还在耳边回荡,我没动,手里的锈铜铃却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我盯着那扇落下的铁门,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机关既然能关,就一定有开的方式。
毒雾越来越浓,呼吸像被砂纸磨过喉咙,左臂的黑纹已经爬到肩头,整条胳膊发麻得不像自己的。系统从进密室起就没响过,估计又被什么高维玩意儿屏蔽了。但现在不是靠嘴炮的时候,是靠脑子。
我蹲下身,把乾坤袋里最后一撮奶茶粉倒出来,指尖沾了点,往地上一弹。
粉末飘着,歪歪扭扭地朝东墙方向飘去。
通风口在那边。
我撑着墙站起来,一步步挪过去。膝盖刚才摔得不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可越是疼,越清醒。
影像里那个血影教主,右手小指抖得特别规律——短、长、短、短,三遍。
我低头看墙上的血符,排列得乱七八糟,但第三块砖周围的纹路……好像暗合节奏。
“铃响门开”?
我握紧铜铃,轻轻晃了一下。
“咔。”
一声闷响从砖缝里传来,像是齿轮咬合。紧接着,整面墙微微震动,东墙第三块砖缓缓下沉,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
我咧了下嘴。
——这破机关,比我家楼下老王叔家的防盗门还爱摆谱。
我侧身挤进去,刚踏进一步,头顶“嗖”地弹出一排铁刺,擦着后背扎进石壁。要不是我反应快,现在已经是串烧了。
暗道狭窄,两边墙上全是倒钩,稍微碰一下就得挂彩。我贴着左边墙走,用手机壳边缘卡住一个簧片,勉强让一段机关停了几息。
“尊嘟假嘟?这密道比我家老小区电梯还容易坏。”
话音刚落,“叮”一声,灵力微震,凡尔赛护盾薄薄地覆了一层在体表。下一秒,右侧墙上一根尖刺猛地弹出,撞在护盾上“铛”地弹开。
我喘了口气,继续往前蹭。
每走三步,手里的铜铃就震一次,像是在感应什么禁制。我开始怀疑这玩意儿不只是钥匙,更像是个活物。
终于看到光了。
出口是一道半掩的石门,外面隐约有人影晃动。我藏在拐角,故意把手一松。
铜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门外那人立刻低喝:“别碰那东西!”
声音沙哑,却带着明显的急切。
不是命令,是警告。
我慢慢走出来,手里重新握住铜铃,直视门口那道灰影。
“你是谁?”我嗓子有点哑,“为什么要帮我?”
他站在光里,蓑衣斗笠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锐利得像刀锋。听见我的问题,他没答,反而盯着我手里的铜铃看了两秒,才缓缓开口:“你居然能唤醒它。”
“不然呢?”我冷笑,“你以为这种破铃铛随便哪个阿猫阿狗摇两下就能响?”
他沉默片刻,抬手摘下兜帽。
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露出来,眉骨突出,眼神冷得能冻住火苗。左耳缺了小半块,像是被什么硬生生撕掉的。
“柳青阳。”他说,“十年前被云隐门剜去修为,逐出山门的阵法长老。”
我挑眉:“那你现在站这儿,不怕他们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怕。”他居然点头,“但我更怕他们真的把‘龙骨祭’办成。”
我心头一跳。
“你知道我要来?”
“我不知道你,但我知道会有人来。”他目光扫过我左臂的黑纹,“前朝血脉被封印者,唯有在濒死时才能触发玉简共鸣。你敢主动触机关,说明你不怕死——这种人,十年都等不到一个。”
我扯了下嘴角:“所以我是你赌局里的骰子?”
“你是唯一的钥匙。”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破的玉牌,上面刻着和铜铃一样的纹路,“这铃是我当年埋下的信标,只有持前朝血的人能激活。我等了十年,就是为了今天。”
我盯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早出现?非得等我差点被毒雾熏成腊肉?”
“因为我不确定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饵。”他语气平静,“云隐掌门这些年,早就不是一个人在掌权。他背后,站着比幽冥教更深的影子。”
我眯眼:“你说的是血影教?”
“血影教?”他冷笑,“他们连棋子都不算。真正想启动星阵的,是现任掌门和国师宇文拓联手。”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
国师?
那个在京城装慈悲、背地里拿我母后性命做祭品的老贼?
“他们要用你的血开祭。”柳青阳盯着我,“不是为了修炼,是为了斩断大周龙脉,让整个皇族血脉崩塌,然后由他们扶持的新帝登基——一个没有前朝血脉干扰的傀儡。”
我笑了一声,笑声有点抖。
“所以我不只是祭品,还是灭国工具人?”
“没错。”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铜铃,它还在微微发烫。
原来从我在冷宫睁眼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人写进了剧本。
可问题是——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我抬头,“你一个被废的长老,突然冒出来讲这么一大套阴谋论,我还得感动流泪给你递锦旗?”
柳青阳没生气,反而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轻轻展开。
纸上画着一座山,正是断龙崖。山顶有座祭坛,底下七道锁链缠绕,中间写着两个字:
**心锁**。
“你母后临终前说的‘龙骨非骨,乃心锁’,不是胡话。”他声音低下去,“她知道封印你灵根的,不是国师的阵法,而是你自己对血脉的恐惧。你越逃避,封印越深。”
我手指一颤。
那句话……我重生后只在梦里听过一次。
他怎么知道?
“你母后是我的师妹。”他忽然说,“她死前托人送来这块玉牌,说若有一日前朝血脉重现,便将此物交予执铃之人。”
我猛地抬头:“你认得她?”
“不止认得。”他眼神复杂,“她是唯一一个,明知开启心锁会魂飞魄散,还愿意试的人。”
空气一下子静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柳青阳收起纸,压低声音:“他们发现密室被闯了。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我咬牙,正要动身,忽然想到什么。
“顾清言……”我喃喃。
我之前用摩斯密码敲了暗号,他会不会已经来了?
柳青阳看了我一眼:“外面有股淡淡的甜香,像是加了蜂蜜的茶粉味。”
我心头一热。
那是我和顾清言约定的定位信号。
他还在这附近。
“你能联系上他吗?”我问。
“不能。”柳青阳摇头,“但我知道一条后山小道,能绕到北坡悬崖。那里有个废弃的炼丹房,常年没人去。”
“行。”我扶着墙站起来,“带路。”
他转身要走,我又叫住他。
“柳长老。”
他回头。
“如果你们当年失败了……”我盯着他,“这次为什么觉得能赢?”
他沉默几息,才开口:“因为以前我们没人敢说‘退退退’。”
我愣了下,随即笑出声。
“家人们谁懂啊,修仙界的水,比奶茶里的珍珠还沉。”
他没笑,只是抬手指向黑暗深处。
“走吧,天亮前必须离开这片区域。”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球形密室的方向,攥紧了手里的铜铃。
脚步刚迈出去,远处山道上,一道青色光影正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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