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沧州出发前往极北冰原的那日，天刚蒙蒙亮。程灵素将冰蚕王卵小心翼翼地放进铺着棉絮的木盒，又在盒内塞了几片晒干的离火草——这草能微弱中和寒气，防止虫卵提前异动。
胡斐则检查着胡家刀的刀刃，在刀鞘上缠了两层厚布，避免寒风吹得刀身作响。
“路上多带些暖身丹，冰原夜里温度低，别冻着。”程灵素将一个装满丹药的锦囊递给胡斐，指尖触到他的手，还带着几分清晨的凉意。
胡斐笑着握紧她的手：“有你在，怎么会冻着？再说，咱们这次又不是赶时间，正好看看沿途的风景。”
两人并辔而行，没有之前奔赴危机时的急促，反倒多了几分悠然。路过江南水乡时，正赶上杏花盛开的时节。
粉白的杏花瓣落在乌篷船的篷顶上，船夫摇着橹，唱着软糯的吴歌，程灵素忍不住让胡斐停马，买了一小篮刚蒸好的青团，咬一口，艾草的清香混着豆沙的甜，在舌尖散开。
“以前总在药王谷炼丹，倒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程灵素站在杏树下，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眼中满是笑意。
胡斐拿起帕子，轻轻擦去她发间的花瓣：“以后咱们每年都来，看杏花，吃青团，好不好？”
程灵素点头，将手中的青团递到他嘴边，两人相视而笑，阳光透过花瓣，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行至塞北时，景色又换了模样。辽阔的草原上，成群的牛羊低头啃着青草，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傍晚时分，两人在一家牧民的帐篷外借宿，牧民端来热气腾腾的奶茶和手抓肉，胡斐跟着牧民学拉马头琴，调子虽生涩，却引得帐篷里的孩子阵阵欢笑。
程灵素则坐在篝火旁，帮牧民的妻子辨认草药，教她如何用常见的草药治疗风寒。
“没想到塞北的星星这么亮。”夜里，两人坐在帐篷外的草地上，程灵素抬头望着漫天繁星，眼中满是惊叹。
胡斐将外套披在她肩上，指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我爹说，那是‘守护星’，只要它亮着，就会保佑好人平安。”
程灵素靠在他肩头，轻声道：“那它现在一定在保佑咱们，保佑江湖太平。”
十日后，极北冰原终于出现在眼前。与上次冰窟决战时的肃杀不同，此时的冰原虽仍寒风凛冽，却透着几分静谧。
远处的冰山像沉睡的巨兽，在阳光下泛着淡蓝的光泽，地面的积雪被风吹得像流动的白银。
“还记得上次来，咱们在这冰原上跑了整整一天。”胡斐勒住马，指着前方一道熟悉的冰裂缝，“从这里下去，就是冰山遗迹的入口。”
两人翻身下马，胡斐将木盒抱在怀中，程灵素则掏出之前留存的冰魄水晶，水晶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竟比上次更加透亮。
“冰魄水晶在温暖的地方放久了，灵气倒更足了。”程灵素将水晶握在手中，寒气顺着指尖蔓延，却不刺骨，反倒带着几分温润。
两人沿着冰裂缝向下走，裂缝内的冰层比上次更坚固，没有了之前崩塌的痕迹，只有零星的冰水滴落在地面，发出“滴答”的声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冰山遗迹的主窟。上次被炸毁的冰壁已重新凝结，只是颜色比周围的冰更浅，像一道新愈合的伤疤。主窟中央，原本的冰髓泉泉眼已彻底坍塌，只留下一道深约丈许的冰缝，缝壁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寒气，正是封印虫卵的最佳地点。
“把虫卵给我。”程灵素接过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冰蚕王卵泛着淡绿色的光，比之前安静了许多，显然是离火草的作用。
她将虫卵轻轻放进冰缝中，又从怀中掏出十几颗冰魄水晶，沿着缝壁一一嵌入——水晶刚碰到冰壁，就发出“滋啦”的轻响，蓝色的光晕顺着缝壁蔓延，渐渐形成一道透明的冰罩，将虫卵牢牢包裹在其中。
“冰魄水晶的寒气会慢慢渗入虫卵，让它永远保持休眠，就算有人找到这里，也破不开这层冰罩。”
程灵素退后几步，看着冰罩表面泛起的细碎纹路，眼中满是释然，“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冰蚕王危害江湖了。”
胡斐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终于了却一桩心事。咱们在这冰原上待了这么多次，这次总算是能安心回去了。”
程灵素点头，抬头望着主窟顶部的冰钟乳，阳光从裂缝中透进来，照在冰钟乳上，折射出五彩的光，像无数颗散落的宝石。
两人没有立刻离开，反倒在主窟内找了一处干燥的冰台坐下。
程灵素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胡斐则拿出水囊，两人就着冰原的寒气，慢慢吃着。
“你说，以后咱们还会来这里吗？”程灵素忽然问道，眼中带着几分好奇。
胡斐想了想，笑道：“或许会吧，等以后江湖彻底太平了，咱们可以带着朋友们一起来，看看这冰山遗迹，看看被封印的虫卵，告诉他们，咱们当年是怎么在这里阻止一场浩劫的。”
程灵素笑着点头，将一块干粮递到他嘴边：“好，到时候我要让赵大侠多带几坛‘醉清风’，在这冰原上喝喝酒，肯定是件趣事。”
休息片刻后，两人起身向遗迹外走去。走出冰裂缝时，夕阳正好落在远处的雪山上，将雪山染成了金色，像一座巨大的金山。
胡斐牵着程灵素的手，翻身上马，两匹骏马踏着积雪，向中原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冰原上回荡，渐渐远去，只留下两道浅浅的蹄印，很快被风吹来的积雪覆盖，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而冰山遗迹的主窟内，那道透明的冰罩依旧泛着幽蓝的光，冰蚕王卵在其中静静躺着，再也不会苏醒，再也不会掀起江湖的风波。
这场始于冰蚕的危机，终于在极北冰原的深处，画上了一个彻底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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