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风起江南
离开武当山后，胡斐四人在山脚下的茶寮分道。
胡斐翻身上马，将雄鹰刀斜挎在肩头，朝着塞北方向扬鞭而去，扬起的尘土里还飘着他回头喊出的那句“医馆开张务必捎信”；程灵素则牵着那匹从草原带来的踏雪马，与苏墨、千面客一同折返江南。
半月后的苏州城，护城河畔的青石板路尽头，“百草医馆”的朱漆大门缓缓推开。
门楣上的匾额是程灵素亲笔所书，笔锋清隽却藏着韧劲，与院内齐整的药圃相映成趣——圃中种着从蓬莱岛带回的七星草、雪莲子，还有岭南毒瘴谷寻得的醒神草，风一吹，满院药香便漫出墙去，引得路过的百姓频频驻足。
开业当日未放鞭炮，却凭着程灵素在荆州解龙骨蛊、岭南救五毒教主的名声，一早便有求医人候在门口。
首个进门的是个面色焦灼的妇人，怀里抱着个约莫三岁的孩童，孩子双眼紧闭，小脸蜡黄得像枯萎的秋叶，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妇人刚跨进门槛就“扑通”跪下，眼泪砸在青石板上：“程大夫，求您救救我的孩儿！前几日在城外摘了颗红果子吃，郎中说那是断肠果，已经……已经没救了……”
程灵素快步上前将妇人扶起，指尖迅速搭上孩童腕脉，又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瞳孔，指尖的温度让孩童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还有救。”她声音沉稳，瞬间稳住了妇人的情绪，“断肠果毒性虽烈，但孩子误食的量不多，毒性尚未侵入五脏。苏墨，取三钱七星草、两钱雪莲子，用玉臼细细磨成粉，加温水调开，注意水温要温过手背；千面客，去内堂药箱第三层，取我那套银柄银针，针要先用烈酒烫过。”
苏墨早将父亲的医书日记背得滚瓜烂熟，闻言立刻转身冲进药库，玉臼撞击的轻响很快传来；千面客也不含糊，片刻便捧着烫好的银针出来，银针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程灵素接过银针，手腕微沉，三枚银针精准刺入孩童人中、涌泉、合谷三穴，手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待妇人颤抖着喂下药粉，不过半柱香时间，孩童突然“哇”地哭出声来，一口黑痰吐在帕上，小脸竟渐渐泛起了血色。
妇人喜极而泣，对着程灵素连连磕头，临走时硬是将身上仅有的碎银全都塞在了柜上。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苏州城。午后，医馆里已是座无虚席：被毒蜘蛛咬伤、手臂肿得像萝卜的货郎，咳得直不起腰、中了风寒的老秀才，还有被自家耕牛踢伤、骨头错位的农夫。
程灵素坐诊台前，望闻问切毫不含糊，开药方时字迹工整，还细细叮嘱煎药的火候；苏墨在药柜后穿梭，抓药分毫不差，偶尔遇到罕见的病症，还能随口说出父亲日记里的偏方，帮程灵素查漏补缺；千面客则守在门口，遇到想插队闹事的泼皮，便悄悄易容成满脸横肉的捕头模样，一瞪眼就把人吓得溜之大吉。
眼看日头西斜，医馆即将打烊时，程灵素刚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
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汉子扶着个白发老者闯了进来，汉子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语气却急得发颤：“大夫！快救救我家老爷！他突然心口绞痛，倒在路边人事不知了！”
老者被扶坐在椅子上，面色发黑，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程灵素刚要伸手搭脉，鼻尖突然萦绕上一缕极淡的腥气——那气味像腐肉混着蝎毒，是血蝎教特有的腐骨蝎毒！
她指尖一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对苏墨使了个眼色：“这位老人家脉象沉细，像是中了寒毒，需用我特制的驱寒针。苏墨，你去内堂取我那盒‘九阳针’，顺便烧壶开水来。”
苏墨立刻会意，转身时悄悄将袖中的短弩上了弦；千面客也察觉到不对劲，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目光像鹰隼似的盯着那玄衣汉子。
玄衣汉子似乎有些焦躁，频频看向门外，脚在地上无意识地轻点着。
程灵素假装整理银针，余光却瞥见汉子的手悄悄摸向了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兵器。
就在她弯腰取针的瞬间，汉子突然暴起，一把掀开老者，从怀中掏出淬毒的短刃，直刺程灵素心口：“妖女！拿命来！”
“小心！”千面客纵身跃起，挡在程灵素身前，短刀横劈而出，“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短刃被硬生生挡开。
院外同时传来一阵呼喝，十几个蒙面人冲破大门，个个手持弯刀，刀身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正是血蝎教的残余！
“是鬼面蝎的余党！”苏墨从内堂冲出，短弩“咻”地射出一箭，正中为首蒙面人的肩膀，“他们是来报复咱们的！”
程灵素早有准备，反手从药箱里抓出一把“迷魂散”，对着冲来的蒙面人扬手撒去。
白色粉末在空中散开，蒙面人吸入后瞬间头晕目眩，脚步踉跄，有的甚至直接栽倒在地。
她趁机抽出银针，手腕连扬，几枚银针精准射中靠前几人的膝弯，蒙面人“噗通”跪倒一片。
千面客与玄衣汉子缠斗在一起，他的短刀招式灵动，专挑对方破绽，渐渐占据上风；苏墨则靠着药圃的矮墙，短弩接连射出，每箭都能射中一个蒙面人。
可蒙面人实在太多，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千面客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手臂被刀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玄衣汉子见状，狞笑一声：“就这点本事，也敢跟血蝎教作对？”
他突然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腰间的铜罐“啪”地摔在地上，盖子崩开——数十只指甲盖大的毒蝎爬了出来，通体发黑，尾针泛着寒光，正是食人蝎的幼崽！
“小心蝎毒！”程灵素大喊着掏出“驱蝎粉”，撒向爬来的毒蝎。
毒蝎闻到气味纷纷后退，却被玄衣汉子一脚踢向程灵素：“给我上！蛰死她！”
就在毒蝎即将爬到程灵素脚边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熟悉的喝声：“程灵素，我来帮你！”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胡斐策马冲了进来，胡家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身后还跟着西域巴特尔和几个手持弯刀的回纥勇士——原来胡斐从塞北赶回，刚到苏州城就听说百草医馆遭袭，立刻带着人策马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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