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风起江南
小刀的尖端已触到程灵素的衣襟，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却仍未停下动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苗人凤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虽重，却刻意避开了她受伤的指尖，“程姑娘，万万不可！心头血损元气，若你出事，谁来照看胡斐？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有退路！”
程灵素眼眶通红，手腕用力想要挣脱，声音带着几分绝望：“没时间了！双生蛊半个时辰内就会钻到他心脏，没有引蛊膏，只有心头血能引蛊，再耽搁，胡斐就真的救不活了！”
胡斐躺在床上，看着两人拉扯的身影，胸口的绞痛与左臂的麻意交织，却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灵素！放下刀！我不许你这么做！”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因力气耗尽，重重倒回床上，又吐出一口黑血，左臂皮下的暗红纹路，已爬到了胸口正中，离心脏只剩寸许。
沈青岚看着这一幕，急得额头冒汗，目光扫过桌上的药箱，突然瞥见药箱角落，放着一个贴着“叶”字标签的小瓷瓶——
那是之前程灵素给她的备用药物，里面装的是“断剑翁”叶知秋留下的特制解毒粉，说是能解寻常蛊毒，他一直带在身上，刚才赶回来时，顺手放进了药箱。
“程姑娘！你看这个！”沈青岚快步冲过去，抓起瓷瓶，递到程灵素面前。
“这是我师父留下的解毒粉，他当年在苗疆曾对付过蛊婆，这药粉说不定能对付双生蛊！”
程灵素愣了一下，接过瓷瓶，拧开瓶盖，一股清苦的草药味扑面而来——里面的粉末呈浅棕色，与寻常解毒粉不同，粉末中还夹杂着细小的银色颗粒。
她猛地想起医书里的记载，叶知秋当年曾在苗疆寻得一种“银纹草”，晒干后研磨成粉，能克制多种蛊虫，难道这就是银纹草制成的解毒粉？
“或许真的有用！”程灵素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却仍不敢贸然尝试——双生蛊太过特殊，若用错药，反而会加速蛊虫孵化。
她快速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蘸了一点解毒粉，又轻轻刺破胡斐的指尖，将粉末涂在伤口上，紧盯着胡斐皮下的暗红纹路。
众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道纹路——只见纹路蠕动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原本往心脏方向爬的蛊虫，竟开始微微后退！
“有用！”苏墨忍不住低呼出声，又立刻捂住嘴，生怕打扰程灵素。
程灵素心中一喜，立刻将解毒粉倒在碗里，又加入少量温水，调成糊状，快速抹在胡斐的左臂与胸口，从蛊虫当前的位置，一路往伤口处涂抹，“这解毒粉能克制蛊虫，咱们趁它后退，用银针把它逼回伤口！”
说着，她重新拿起银针，避开胡斐胸口的要害，精准刺入经脉节点，指尖轻轻按压，引导银针的寒气，一点点将蛊虫往伤口处逼。
胡斐虽仍疼得浑身发抖，却不再挣扎，只是紧紧抓着程灵素的手，声音虚弱却坚定：“我撑得住，你放心。”
苗人凤与沈青岚则守在一旁，苗人凤负责帮程灵素递银针、调药，沈青岚则留意着窗外的动静——
鹤冲天刚才躲在外面，说不定还没走远，若他突然闯进来，定会打断施针，他们必须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时间一点点过去，内堂里只剩下程灵素的呼吸声，与胡斐偶尔的闷哼声。
胡斐皮下的暗红纹路，渐渐往伤口处退去，速度越来越快，半个时辰的期限，已快到了最后一刻。
“再坚持一下，蛊虫快到伤口了！”程灵素的额头满是汗水，手臂因长时间施针，已开始微微颤抖，却仍不敢停下动作。
终于，胡斐的伤口处再次鼓起一个小包，一只比之前更粗壮的黑色小虫，慢慢钻了出来——正是第二只双生噬心蛊！
程灵素立刻用玻璃小瓶接住，快速盖上瓶盖，瓶内的药水瞬间将蛊虫淹没，这一次，小虫挣扎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程灵素长长舒了一口气，手中的银针“当啷”一声掉在桌上，整个人因过度疲惫，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苗人凤及时扶住了她。
胡斐也终于松了口气，胸口的绞痛渐渐缓解，意识也清醒了几分，他看着程灵素苍白的面容，心中满是心疼：“灵素，辛苦你了。”
程灵素摇了摇头，靠在苗人凤身上，虚弱地说：“先别说话，我还要给你拔针、敷药，腐肌粉的毒还没清干净，得好好调理。”
她休息了片刻，重新振作精神，小心翼翼地将胡斐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拔出，又用温水擦拭他身上的汗水，在左臂的伤口与脸颊的红肿处，敷上特制的解毒药膏，最后给胡斐喂了一粒护心丹，才总算放下心来。
“好了，蛊虫引出来了，腐肌粉的毒也暂时压住了，接下来好好休息，按时服药，过几日就能好转。”程灵素轻声说，声音里满是疲惫。
就在这时，沈青岚突然指着窗外，低声道：“有人！”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苗人凤快步走到窗边，轻轻掀开窗帘一角——只见窗外的巷口，一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身形挺拔，手中握着一把软剑，正是逃走的鹤冲天！
他似乎一直在外面徘徊，确认胡斐是否已死，见内堂里没有动静，才不甘心地离开。
“鹤冲天还没走！”苏墨握紧长刀，就要追出去，却被苗人凤拦住了。
“别追。”苗人凤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冷意，“他只是在确认胡斐的生死，现在追出去，只会中他的埋伏。
而且胡斐刚脱离危险，灵素也很疲惫，咱们不能离开医馆，得守在这里，防止他回头偷袭。”
苏墨虽不甘心，却也明白苗人凤的意思，只能放下长刀，点了点头。
程灵素扶着胡斐，让他躺下休息，又叮嘱道：“你好好睡一觉，我守在你身边，有任何不舒服，立刻喊我。”
胡斐点了点头，拉着程灵素的手，渐渐闭上了眼睛——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他早已疲惫不堪，很快就沉沉睡去。
内堂外，丐帮弟子与回纥勇士依旧守在门口，医馆周围的街巷，也被苏墨安排了人暗中巡查；内堂里，苗人凤与沈青岚坐在角落，低声商议着后续的防备措施，程灵素则坐在胡斐床边，轻轻帮他擦拭额头的汗水，目光温柔而坚定。
夜色渐深，百草医馆的灯光依旧亮着，像一盏明灯，驱散了周遭的黑暗。
胡斐虽已脱离危险，可鹤冲天仍在逃，蛊婆也被关押在囚室，这场正邪较量，依旧没有结束。
而此时的巷口暗处，一道白色身影再次出现，鹤冲天看着医馆的灯光，眼中满是狠厉与不甘，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蛊罐，轻轻抚摸着罐身，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他还没打算放弃，明日，他会带着最后的杀招，再次来到百草医馆。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胡斐与程灵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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