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晨曦透过圣芙蕾雅学园宿舍区那熟悉的宽大玻璃窗,洒在长长的餐桌上,为琳琅满目的早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
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的焦香、煎蛋的油润以及清甜牛奶的味道,但最浓郁的,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属于家的欢声笑语。
这里,永远是她们归属的地方。
“我还要十个!不,二十个包子!”琪亚娜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高举着筷子,指向餐桌中央那几笼热气腾腾的肉包,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对食物最纯粹的渴望。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座位,一切都让人安心。
“慢点吃,琪亚娜,没人跟你抢。”雷电芽衣坐在她身旁,无奈又宠溺地笑着,顺手将一杯温好的牛奶推到她面前,另一只手则熟练地用纸巾擦去她嘴角的油渍。她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已是镌刻在圣芙蕾雅日常中的风景。
“笨蛋琪亚娜,吃太多会变成圆滚滚的草履虫的。”布洛妮娅舀起一勺粥,语气平淡地抛出致命一击,身旁的希儿立刻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劝道:“布洛妮娅姐姐……”
“哼!布洛妮娅你就是嫉妒我能吃还不会胖!”琪亚娜立刻反击,腮帮子依旧鼓得像只仓鼠,活力四射的样子与学园青春的氛围完美融合。
餐桌的另一端,氛围则截然不同。符华坐姿端正,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早点,而她身旁,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正试图用一根油条搭建一座“跨海大桥”,结果当然是轰然倒塌,溅起的豆浆差点波及到符华。
“小识。”符华放下筷子,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知道啦知道啦,老古董,注意礼仪嘛!”小识撇撇嘴,但还是老实了不少,只是眼神依旧不安分地四处乱瞟,最终落在了餐桌主位旁。
那里坐着塞西莉亚,她微笑着注视着眼前这热闹非凡的景象,眼神慈爱而满足。
作为学园里备受尊敬的“母亲”角色,她看着这些孩子们在历经磨难后,终于能在这片熟悉的校园里享受到片刻的宁静,心中充满了慰藉。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孩子”——活泼的琪亚娜,温柔的芽衣,沉稳的布洛妮娅和希儿,闹腾的小识和包容的符华,最后,落在了紧挨着她坐的两位身影上。
泉清和凌坐在一起。凌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盘子里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到了泉清的盘子里。泉清则回以一个浅浅的、带着了然的笑,顺手将自己手边那杯没动过的豆浆推了过去。没有言语,甚至没有眼神的过多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流淌在两人之间。圣芙蕾雅的日常,因为她们的存在而更加完整。
这就是她们的家,千人之律者的威胁已成过去,她们用力量与信念赢回的和平日常。喧闹、温暖,根植于这片熟悉的土地。
然而,在这片暖意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正悄然渗透过学园坚固的围墙。
早餐过后,是例行的情报汇总与能力训练时间。泉清独自一人来到了学园的资料室,这里安静且拥有权限极高的终端。她打开了全球新闻聚合系统,屏幕上快速滚动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消息。
“……位于极东之地的圣芙蕾雅学园,因其接纳并聚集了多位律者而再次成为焦点。其在不久前平息的特大崩坏灾害中展现的力量令人惊叹,但也引发深思:如此高度集中的、不受国际社会约束的力量,究竟是人类之福,还是潜在的风险……”
“……有安全专家呼吁,应对圣芙蕾雅学园内的特殊存在进行更严格的监管与国际界定,以确保全球安全战略的稳定性……”
“……部分民间团体发起请愿,要求学园内的‘律者们’公开其力量来源与目的,以消除公众疑虑……”
一条条标题,看似客观,字里行间却充斥着隐晦的警惕、不安,甚至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泉清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文字,纤细的手指在鼠标滚轮上轻轻滑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些声音,她并非第一次听到。从她决定留在这里,与所有的律者同伴共同守护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她就预见到了这一切。圣芙蕾雅学园,这个曾经的庇护所,如今也因为她们的存在而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力量本身,就会带来距离,以及源于未知的恐惧。她理解,但这并不意味着看到这些针对她们家园的议论时,内心不会泛起微小的涟漪。她只是习惯了将这些涟漪压下,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她是大家的依靠,是学园里可靠的前辈,她必须表现得沉稳,守护这里的平静。
“阿泉。”清冷的声音在资料室门口响起。
泉清瞬间关闭了网页界面,转过身时,脸上已带着温和的笑意:“凌,怎么了?”
凌倚在门框上,冰紫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能看穿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她没有追问,只是走了过去,将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布洛妮娅在监测网络上发现了世界蛇外围据点异常活跃的痕迹,能量信号很陌生,不像崩坏兽,也不像一般的女武神或机甲。信号源似乎在有意扩散某种……信息素。”
泉清接过苹果,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凌微凉的指尖,一丝安心感悄然传递。“世界蛇……凯文。”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那个来自前文明,背负着沉重救世计划的男子。他的沉默,比任何明目张胆的敌意更让人不安。他的目标,会再次指向圣芙蕾雅吗?
“需要我去调查吗?”凌问道,语气平淡,却蕴含着随时可以为她扫平一切障碍的决心。
泉清摇了摇头,咬了一口苹果,清甜的汁液在口中蔓延。“暂时不用。加强学园周边的立体警戒级别,通知德丽莎学园长,以及幽兰黛尔和丽塔,请她们协助留意天命情报网内的异常。现在,保持警惕就好。”她顿了顿,看向窗外熟悉的校舍与训练场,“圣芙蕾雅,不能再被卷入更大的风波了。”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在训练场上互相切磋、笑声不断的同伴们,琪亚娜正追着不小心用重力弹射把她送到空中的小识,芽衣在一旁无奈地扶着额头,符华则在试图维持秩序。这熟悉的场景,是她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
“我们好不容易才让这里恢复平静,”泉清的声音很轻,像是对凌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想守护好它,守护好这里的每一个人。”
凌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阴影之中,一座充满未来科技感,却又冰冷死寂的基地内。
凯文·卡斯兰娜站在巨大的观测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着的,正是圣芙蕾雅学园的远景监控画面,以及旁边不断滚动的、关于全球人类对“律者团体”及“圣芙蕾雅学园”情绪倾向的复杂数据模型。那模型上,代表“恐惧”与“不安”的红色曲线,正在缓慢而持续地攀升。
他的眼神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千人之律者的覆灭,在他眼中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据被抹去。
“感性维系下的力量联盟,基础脆弱,结构不稳定。”他冰冷地陈述,如同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依托于一个具体的、脆弱的据点,更是致命的弱点。在终焉的洪流面前,不堪一击。”
他抬起手,指向屏幕上那不断跃动的红色曲线,以及被标记出的“圣芙蕾雅学园”。
“需要验证。”他下达了指令,“执行‘试炼’协议。引导参数,注入‘概念素体’。启动‘约束’序列。目标区域……关联。”
“是,尊主。”冰冷的电子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一股无形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开始以世界蛇的某个隐藏节点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它像是一滴落入清水的墨,迅速晕染,目标直指那弥漫在人类集体意识深处的、对未知强大力量聚集地的原始恐惧。这股波动的最终指向,隐隐与那片位于极东的学园产生了关联。
它并非去创造恐惧,而是去唤醒、去放大、去汇聚那本就存在于心灵角落的阴影,并将这阴影的源头,悄然引向那个名字——圣芙蕾雅。
圣芙蕾雅的天空,依旧晴朗。训练场上的喧闹声随风飘来。
泉清若有所觉,微微蹙眉,望向远方的天际线,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什么东西隐隐约约“注视”着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划过她的脊髓。这一次,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针对意。
她身上的能量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散发出只有她自己能感知到的、示警般的微热。
“怎么了?”凌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瞬间的紧绷,手已经按在了太刀的刀柄上。
泉清沉默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将心中那抹陡然加重的阴霾强行压下。她不能先自乱阵脚。
“没什么,”她转过身,对凌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挽起她的手臂,“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走吧,我们去看看琪亚娜又在闹什么,别让她真的把小识惹毛了拆了训练场。”
她拉着凌,走向那片属于圣芙蕾雅的喧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悸动,只是学业压力下的错觉。
但在她那深邃的眼眸最深处,一丝冰冷的警惕,已经悄然取代了之前的疑虑。风暴的预兆已愈发明显,而这一次,她们所珍视的家园,似乎已被无声地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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