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裹着砂砾,砸在声纹障壁上簌簌作响。沈砚一行人踏着废弃的声脉驿道往深处走,脚下的石板布满裂纹,缝隙里渗着淡黑的蚀声雾——那是暗声阵泄露的余孽,像层黏腻的蛛网,缠得人脚步发沉。
林风攥着引声符的手沁出冷汗,指节泛白。藏弦在他腕间轻轻震颤,银纹偶尔闪过丝淡金,是慕尘声脉的余韵在预警。他抬眼望向走在最前的沈砚,对方指尖金纹丝始终绷成直线,主脉源晶的青光在袖筒里若隐若现,那份沉稳让他稍稍定了神,下意识挺直了微晃的脊背。
“沈先生,前面就是暗声阵的外围了。”打头的工匠突然停步,指着前方被黑雾笼罩的山谷,“声纹仪显示,里面的蚀声能浓度是东境的三倍,还有强共振反应。”
沈砚刚要迈步,身后突然传来骚动。押着声逆和程墨的两个工匠惊呼着后退——声逆竟挣开了金纹丝的半束缚,他腕间不知何时多了枚暗纹令牌,正泛着诡异的黑光,将缠在身上的金纹丝一点点蚀断,黑丝落在地上还在滋滋灼烧石板。
“我早说过,蚀声能才是最强的!”声逆狂笑着往前冲,目标直指沈砚袖筒里的主脉源晶,“只要拿到源晶,暗声阵就能彻底启动,光声界就得听我的!”
林风立刻抽出腰间的声纹刀,横刀挡在沈砚身前,刀刃泛着淡银的声能光。可声逆的速度太快,黑雾裹着他的身影,竟像道黑影般绕到沈砚身侧,指尖黑丝直探袖筒。沈砚侧身躲闪,金纹丝往声逆手腕缠去,却被令牌的黑光灼得“滋啦”作响,几缕金纹瞬间蜷曲焦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道淡紫的光突然从驿道旁的枯草丛里射出来,像道凝练的光刃,直劈声逆的手腕。声逆惨叫着后退,黑丝断成碎片溅落在地,手腕上留下道翻着红痕的灼伤——那是被净化能穿透皮肉的痕迹。
“青芜。”沈砚回头时,语气里的紧绷瞬间松了半分,眼底掠过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枯草丛里走出道纤细的身影,青芜的裙摆沾着泥污,发梢还挂着草屑,显然是赶路时没顾上整理,可她看向沈砚的目光却亮得很,手里握着枚泛着紫光的声纹珠:“陈老担心源晶能量不足,让我带净界珠来。这珠子能释放净化界隙的核能,专克蚀声能。”她说着走近,自然地抬手帮沈砚拂去肩上沾的砂砾,动作熟稔又亲昵。
声逆见状,转身就要往黑雾里逃。青芜立刻将净界珠往前抛,淡紫的光在半空炸开,形成道密不透风的光网,将声逆困在里面。光网触到他身上的黑雾,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声逆疼得在里面翻滚,却仍嘶吼着:“你们别想拦我!白须长老很快就会带着禁术册来——”
沈砚没理会他,指尖轻轻碰了碰青芜泛红的眼角——那是赶路时被风沙吹的。他转而将源晶从袖筒里取出,巴掌大的晶体泛着淡青的光,表面布满蛛网状的细小裂纹,像是被摔过的琉璃盏,稍一用力就要碎裂。“东境耗了它太多能量,刚才对抗声逆时又裂了几道。”
青芜蹲下身查看石垣的伤,指尖紫光探向他后背的黑纹,眉头瞬间蹙起:“蚀声能还在往心脉钻,必须用源晶的光净化,可它现在……”话音未落,石垣突然浑身抽搐,喉间溢出带血的气音,后背的黑纹竟像活蛇般往上爬了半寸。
“源晶撑不住了!”林风急得往前半步,腕间藏弦突然剧烈震颤,银纹顺着他的小臂往上爬——那是慕尘声脉的余韵在呼应源晶的虚弱。他猛地攥紧藏弦,像是下定了决心,“沈先生,藏弦能储声脉能量!慕尘声脉的余韵还在弦里,我把它导进源晶,说不定能补能。”
沈砚立刻皱眉:“你的声络在东境就到了承力极限,强行导能会彻底损伤根基。”
“现在顾不上根基!”林风往后退了半步,避开沈砚伸来的手,自己将藏弦从腕间解下。银纹缠上他的指尖,刚一用力,他就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丝血沫,“石垣哥不能有事,源晶也不能碎——沈先生,动手吧!”
青芜起身时,净界珠已悬在林风头顶,淡紫的光像层薄纱裹住他的肩膀:“我用净化能护你声络核心,尽量减轻反噬。”她看向沈砚,眼神里带着笃定,“林风的声络是‘韧脉’,能扛住短时强压,而且慕尘声脉与藏弦本就同源,导能损耗会比寻常声弦小。”
沈砚不再犹豫。他将源晶放在石垣伤口上方,让林风握住藏弦一端,自己指尖金纹丝缠上弦身——金纹像桥梁,将藏弦里的银纹往源晶引。刚一启动,林风就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枯树干,指节攥得发白,冷汗顺着下颌滴在地上,砸出细小的湿痕。
银纹顺着金纹丝往源晶流,像条银色的小溪钻进青晶里。源晶表面的裂纹竟开始慢慢愈合,原本黯淡的青光一点点亮起来,从淡青变成了莹润的深青。可林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咬出了血印,却始终没松开藏弦,只是在沈砚看过来时,勉强扯了扯嘴角,示意自己撑得住。
声逆在光网里看着这一幕,疯狂渐渐变成恐惧:“不可能……慕尘声脉早断了二十年,怎么还能有能量——”
他的嘶吼突然被道刺眼的青光打断。源晶猛地爆发出强光,像颗坠落在地的小太阳,将整个山谷的黑雾都冲开半丈。石垣后背的黑纹在青光里剧烈扭动,发出“滋啦”的消融声,黑痕像退潮般往下缩,露出里面新生的淡粉皮肉,连呼吸都平稳了不少。
更惊人的是,藏弦的银纹顺着源晶未愈合的细缝钻进去,竟与晶体内的青纹缠在了一起。银与青在晶里流转,像两条缠绕的光带,渐渐融合成金紫相间的新纹。藏弦本身也浮了起来,贴在源晶表面,银纹与晶纹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是一体,连共振的频率都变得完全同步。
“弦光声纹和晶纹……融了。”青芜轻声说,眼里满是震惊。她翻遍陈老的典籍,也只见过声弦与源晶“相契”的记载,这般彻底融合纹路的“共生”之态,竟是闻所未闻。
林风再也撑不住,顺着枯树干滑坐在地,却没倒下——他用最后力气撑着树干,不让自己显得狼狈。青芜立刻走过去,指尖紫光探入他的声络,片刻后松了口气:“声络核心没碎,只是外层受损,回去养半月就能恢复。”
沈砚抬手将源晶与藏弦握在掌心。此刻的源晶已没了半分裂纹,金紫纹路在晶体内流转,能量比巅峰时还强数倍;藏弦像块嵌在晶上的银玉,弦身泛着与晶同频的光,连沈砚的指尖都能感受到那份共生的暖意。他转头看向青芜,眼底带着笑意:“陈老说的‘和声’,或许就是这般相生相融。”
青芜走近时,指尖轻轻碰了碰源晶表面的纹路,与沈砚的指背擦过,两人都没挪开。“之前总想着对抗蚀声能,倒忘了声弦与源晶本是一体。现在它们融了,才是真正的‘守界根基’。”
就在这时,山谷深处传来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黑雾突然翻涌着往上升,像座黑色的巨山压过来,暗声阵的阵眼竟提前启动了!青芜立刻将净界珠往前推,淡紫的光凝成道半丈高的屏障,挡住涌来的黑雾:“阵眼启动时会吞周围声能,我们得尽快过去,不然工匠们的声络会被吸损。”
沈砚点头,将源晶与藏弦揣进内侧衣襟——那里贴着心口,能更清晰地感知到两者的共振。他看向林风,递过枚疗伤的声纹符:“能走吗?”
林风将符纸按在胸口,扶着树干站起身,虽还有些晃,却挺直了腰:“没问题,跟着沈先生破阵。”
一行人往山谷深处走,黑雾越来越浓,却挡不住沈砚衣襟里透出的微光。青芜走在沈砚身侧,偶尔会伸手帮他拨开挡路的枯枝,两人间没太多话,却有种无需言说的默契。林风跟在后面,望着前面两道相携的身影,又摸了摸胸口的声纹符,突然觉得刚才的疼痛都值了——只要这道光还在,北境的黑雾,总有散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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