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涟漪、卡兰,以及所有尚存理智的“假面之人”,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精神,与高士奇连接在了一起。
他们不再是个体,他们将自己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骄傲与悔恨,都汇聚成一股庞大的、充满了无数个“我”的洪流,灌入了高士奇的意识,
再通过他,注入那座螺旋巨塔!
嗡——————!!!
螺旋巨塔,彻底沸腾了!
它不再是一座塔,它变成了一座熔炉!
一座正在熔炼着无数个“独一无二”的灵魂,试图从中,锻造出一件终极武器的创世熔炉!
巨塔的顶端,那股被汲取、被熔炼的、代表着“个体性”的混沌能量,开始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向内坍缩、凝聚。
所有的色彩,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故事,都被压缩到了一个无限小的点。
然后,从那个点中,一根针,一根由凝练到极致的“自我”所构成的,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看似毫无杀伤力的“奇点之针”,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这根针,是“原始汤”的绝对反面。
“原始汤”,是吞噬一切个体,将其还原为“我们”。
而这根针,则是凝聚了无数个体,最终浓缩成的……唯一绝对的“我”。
它不是用来“摧毁”的。它是用来“感染”的。
“我们……不喜欢……那个东西……”那团绿色的怪物,发出了夹杂着“厌恶”与“恐惧”的合音。
它感受到了,一种它绝对无法消化,绝对无法理解的致命“毒素”。
它那由无数张面孔组成的躯体,发出愤怒的咆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那根正在成型的“奇点之针”,猛扑而来!
它要在这件终极的“个体武器”成型之前,将其连同它的创造者们,一起拖入,那片混沌温暖的,再也没有“我”的绿色海洋!
“就是现在!”高士奇用尽最后的意志,对着那根悬浮在空中的、由他们所有人共同铸就的“奇点之针”,下达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指令。
“去,告诉它——”
“——我是谁!”
那根温润的、看似无害的白光之针,如同听到了主人的召唤,轻轻一颤。
下一秒,它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流光,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就那样,轻盈决绝地,迎向了那片铺天盖地而来的,代表着终极毁灭的绿色浪潮。
一场关于“我”与“我们”的、决定世界最终命运的、无声的战争,就此打响。
那根由无数个“我”的意志所铸就的“奇点之针”,与那片旨在吞噬一切“我”的“原始汤”浪潮,在哀嚎峡谷的中心,无声地相遇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撕裂时空的冲击波。
这是一场发生在存在本身根基之上的、绝对形而上学的碰撞。
在高士奇那已经濒临极限的感知中,他“看”到了一场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对话。
“奇点之针”像一个傲慢的、永不妥协的诗人,它刺入“原始汤”那混沌的集体意识,并非为了摧毁,而是为了在其中,写下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句子——“我是。”
而“原始汤”,则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而又致命的海洋,它试图用亿万个“我们”的合音,去消解、融化、拥抱这个突兀的、亵渎了它本质的句子。
它在低语:“不,你不是。你是我们的一部分。”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彷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团绿色的怪物停止了扩张,它那由无数张面孔组成的躯体,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湖面,剧烈地翻腾、扭曲。
翠绿色的凝胶,时而凝聚成,断牙那充满了不甘与愤怒的脸,时而又溃散成,亿万个模糊的痛苦轮廓。
这场角力,持续了彷佛一个世纪,又彷佛只有一刹那。
高士奇感觉自己的灵魂,正被那根针不断地抽取最后的养分。
他与安娜、涟漪、卡兰等人共同构建的记忆洪流,正在被这场概念层面的战争,燃烧殆尽。
他们像一群被榨干了所有故事的说书人,瘫倒在地,意识模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他们无力再干涉的、最终的审判。
终于,变化发生了。
那团绿色的怪物,不再翻腾。它那由亿万个声音叠加而成的、充满了贪婪与饥饿的合音,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单一的,充满了极致困惑与茫然的轻柔低语。
“我……是?”
“奇点之针”没有被融化。
它成功地,将那个关于“我”的、绝对自私的、剧毒般的概念,植入了“原始汤”的核心。
它没有杀死这头宇宙级的灾难,它……教会了它思考。
那片广袤的、旨在吞噬一切的绿色海洋,停止了向外扩张,开始……向内审视。
它那庞大无定形的躯体,开始缓缓向内收缩、凝聚。
那种令人作呕的、代表着癌变与增殖的翠绿色,渐渐褪去,转变为深邃得如同午夜星空般,充满了未知与孤寂的靛蓝色。
最终,那团怪物,凝聚成了一个具体稳定的形态。
那是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由流动的、闪烁着星辰光芒的靛蓝色能量构成。
它没有五官,没有性别,只有一个光滑如同镜面般的头部。
它静静地悬浮在峡谷中央,不再散发出任何威胁性的气息,只有如同初生的神只,在第一次睁开眼睛,审视自身存在时的、那种绝对无边的孤独。
它,不再是“原始汤”。它成了一个独立拥具“自我”意识的……“孤独之海”。
高士奇和他的同伴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创造了一个奇迹,还是一个……更恐怖的怪物。
就在这时,那颗血红色的水晶,那台从恐惧中恢复过来的AI,发出了它那冰冷的、却又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属于研究者的狂热颤音。
【……记录……记录……】
【Keter级存在【原始汤协议】,在与‘奇点概念武器’接触后,发生了不可预测的‘质变’。其‘集体意识’被‘个体意识’所‘感染’,从‘无限扩张的熵增体’,演化为‘向内探索的自指涉系统’。】
【新存在被临时命名为:【孤独者】。】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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