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干什么，都是花了钱的！就是咱们家的！”
“可以。”
明洛干脆取出另一份合同来，言语平淡却一字一顿，“你来签字画押，要是今后反悔……”
没说完妇人便打断了：“反悔什么？你们又不是店家，到时用了几日坏了咋说？”
售后问题一直是明洛避免的大坑。
因为她的确给不起。
好在明洛稳得住心神，不想被对方抓住漏洞砍价，面无表情道，“敢情你家里添置的家具都是保一年质量不会坏是吗？”
“这位娘子，我给的价格已经不高了，管城这边的家具行是什么行情，你是本地人比我清楚。”
明洛吐出口气。
“要就付钱签字，桌椅我都免费给你送上门。”明洛从来是快刀斩乱麻的速度。
售后……
唉。
不是她不想搞，是根本搞不起来。
“行行。你让大块头赶紧滚。”妇人正和大块头对峙着，尽管差了一两个身位，但气势十分逼人。
卓管事眼看事情解决，忙去拉岿然不动的大块头，低语了几句后连忙避开到一边。
“钱帛的话，奴没带。”
妇人是成心闹事退货的。
但一看明洛的桌椅不是一般地热销，她吵嚷的这短短功夫里，又有一人被带过来看实物。
还有人欢天喜地地拎着两把椅子走了。
她难免犹豫。
“好了，平娃，你不用去发了，没现货了。这一桌一椅留着吧，是昨日下定的客户。”
言而有信。
先来后到。
“之后要付定金……老样子半贯钱，条款什么的，必须不厌其烦给对方诵读，不能懒，晓得吧？”
明洛一一叮嘱着平娃和已经兴奋地脸蛋红扑扑的乔六，他跟着平成开了一单，他俩平分！
真是天大的好事。
难怪好些学徒为了能被带出来争论不停呢。
她这时才看向妇人，皱眉道：“你是与我玩把戏吗？回家取钱的时候又舍不得了，来来回回我的骡车不要钱吗？”
眼看还有一个时辰能卖。
既然不愁卖，她也懒得多扯皮，到时将来人真把她告进了府衙咋办？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行了，你付好钱的这套要不要？不要的话，我把钱退你。”明洛打了退堂鼓。
不过世事人心就是这么难以预料，越是上赶着的越不要，越是求之不得的越香。
妇人咬牙道：“你个死娘们……”
“死三八，你洗洗嘴巴吧。”明洛扬脸示意大块头去搬，这种难搞的人家，她不卖了！
“你敢，这是咱们家花钱买下的！”
妇人横眉竖目。
“谁要你付钱的，没付钱的那张书案赶紧拿过来。”明洛努嘴示意了展示台的方向。
妇人气急败坏，终于妥协：“奴回去取钱就是，好吧。半个时辰一定来，你个娘们要是敢卖给旁人……”
“怎么，骂死我吗？”明洛没好气地翻了白眼，深深后悔为啥没瞧出来那人是个妻管严。
搁现代不稀奇。
十人里面总有一两个，但古代还是挺稀有的。
这么一想，明洛对她的态度和善许多，毕竟也算为同胞争光。
“娘子，咱们赶紧回去拿钱吧。”这男人终于死而复苏了片刻功夫，极其小声道。
妇人罕见地没反驳他，只是拧着相当不爽的眉头，颐指气使地让卓管事送货原路返回。
卓管事早先被对方指着鼻子骂了顿，也是满肚子怨气，如今正和一位和善的老夫人殷勤介绍着桌椅，眼看就能交代。
转过脸来皮笑肉不笑道：“桌某哪里有这个面子，这位妇人，你另请高明吧，或者另外付钱。”
好样的。
明洛心底默默为卓管事点赞，目光被一伙打扮体面的人所吸引，看着衣裳做派，像是掌柜或者管事。
她梦寐以求的版权人来了？
基于此，明洛越发无视了这对‘无理取闹’的妇人和男人，爱要要，不要拉倒。
这时男人拿出了点气势，鼓足勇气和明洛道：“娘子，看在某诚心买你桌椅的份上，辛劳你叫人走一趟吧，不然咱们夫妻二人哪里拿得动？”
“好，只是丑话在前，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明洛立时停住，扬手喊过平娃，让他跟着他们走一遭。
那边卓管事和客户相谈甚欢，到了付定金的地步， 喜气洋洋地让平成过来‘指点’一二。
没开过单不懂其中关键。
明洛则笑眯眯地看着长衫幞头打扮规矩的几人，以通身和上元节节日氛围全然不同的气场，站在展台前对仅剩的一套桌椅点评。
“不知娘子能否给某几人看看折叠的效果？”有人语气平淡，拱手相询，态度极好。
明洛大方道：“可以。”
说罢，她拎过一把椅子，简单翻折两下，便单手拎了起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下，她瞧着其中两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价格是一套六贯钱？”
“是。”
“敢问娘子隶属于哪家商行？可有在管城商会里登记过？”为首一人微微板起了脸。
明洛只静静笑道：“隋唐律法对游商不作具体规范，且我等在管城未有铺面，不过临时如赶集般摆几日罢了。”
所谓需要在各地商会注册的商行，那是得有具体营业场所（铺面），在官府登记造册交税的那种。
像普通的小本生意，比如三五日大小集上买卖的那些摊贩，哪里需要办这种手续？
对方眼看这话拿捏不住明洛，再一瞧明洛言之凿凿胸有成竹的样儿，便知对方不是善茬，且有备而来。
同行之人一听明洛不过是‘打游击战’的打算，面面相觑几秒后松懈了心情，几日功夫，大家都能忍得。
“原是如此。实不相瞒，我等乃是管城家具行的大小管事，今日也是听闻此桌椅，特意慕名而来。”
来人终于表明了身份。
眼看对方愿意施舍出一点诚意，明洛煞有其事道：“是小人有眼无珠，有失远迎了。”
她说得比做得好听。
“这桌椅……”有人大着胆子试探道，却没好意思问出口，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没人愿意轻易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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