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纯粹是不敢不说，也不敢胡诌回答。
“医院……”
李迢总觉得如果要彻底斩草除根，把明洛从长安连根拔起，那么必须毁掉明洛最赖以为生的医术。
不然都是无用功。
哪日陛下皇后哪里不舒服，她又能凭一个方子重得宠爱。
只是单纯的医闹动摇不了明洛日益隆重的地位，他必须下猛药，且尽量不能被发觉。
这需要里应外合。
他就不信，明洛周边的人各个对她忠心耿耿？
怎么可能。
狗都有丢下主人跑的。
人性本如此。
李迢懂这个理，明洛更明白，所以她对这方面定了底线和应对法子，免得队伍里人心涣散。
皇天不负有心人。
她这么多年的铺垫准备终于在贞观三年吸引来了第一波意图策反她身边人的‘苍蝇’。
要知道，自从军中被日常背刺后，明洛在挑选心腹随从时，最讲究个忠心耿耿，所谓忠心，不是言行举止的体现，即除她以外没有其他退路。
利益谁都可以给，忠心她肉眼辨别不出。
唯有不可取代性。
在这个世家大族主导的时代，明洛愿意给底下人的上升通道是非常宝贵的，特别是女孩子。
若姚安安她们，原本注定过一辈子生儿育女，忙活一家人吃饭洗漱的陀螺日子。
但明洛给机会，给选择余地了。
她们可以不这样过。
“谁来买通你？”
明洛轻嗤而笑。
姚九安挠了挠脑袋，也是第一次，所以没有经验，傻乎乎地真接了过来，然后不知如何是好。
去问姚五，姚五让他一切听宋明洛的。
所以他里自首了。
“有给金子吗？”明洛嘴角扬一扬，好压下那点不屑和轻慢。
这问题容易答，姚九安直接摇头：“哪有金子，两匹粗糙地不行的布帛，比娘子给咱们的差远了。”
“你收着就是，他怎么说的？”明洛笑得漫不经心，擦拭着袖箭，调试着方向准度。
“说是要医院的布局图。”姚九安当时一听都有些色变。
凡是地图之类的东西，可都是能大做文章的。
明洛淡淡一嗤，唇边露出两分清冷之意。
“其他呢？”
“没了，对方也很谨慎。”姚九安原本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
“你们近来要辛苦些，多留意那些在医院徘徊的半生不熟的面孔。”明洛从不说虚话，直接拿了三张兑票给姚九安。
可能是明洛一直给得大方，拿到手软的姚九安已经学会了推拒：“医师不可，某已经受了你不少恩惠……”
“是给其他弟兄的，你莫非想独吞？”明洛笑意款款，慢吞吞地装好袖箭，玩笑道。
姚九安也跟着笑道：“哪里敢。”
“嗯，去吧。”
明洛没有就此掉以轻心，她目前身边配备的安保，姚家为日常主力，以姚五姚九为首。
宁知朋算是半收编的长安本地团伙。
至于裘三等人，属于远在洛阳的奇兵，非必要不调动的。
所以明洛理所应当去寻了宁知朋。
这是二月初的一天，罡风四起，飞雪如鹅毛飘落。因着下雪的缘故，天黑得很早，满天皆是昏暗的黄与灰交错，低垂铅云。
裴寂自然被牵连，坐实了与妖僧的来往，随即被免官，遣回故乡蒲州，这中间还穿插了一些笑料。
比如裴寂向李世民求情，希望留在长安，结果被李世民讥讽地无言以对，指责他功不补过。武德年间身居相位而朝政不清。
明洛看似无关紧要地闲逛在长安城中，一面留心着有没有被跟踪，一面东张西看个不停。
这个时代的繁华，需要激发她一点想象力。
因为距离她心中的大唐长安差太远了，犄角旮旯处有一眼看到的屎尿恭桶，随处可见的百姓衣衫褴褛，所有人的脸都像是没洗干净般，头发更不用说，搁现代就是过路之人需要捏鼻子的水平。
“绝对没有。”
平成和其他几人观察了半天，给了结论。
明洛方停止内心的感慨，往城南的速递铺去，前几日张七郎打发人来请教过她，关于分拣这块的诀窍。
他们一行人有车有马，尽管尽可能低调，但依旧惹人注目，明洛穿得简单，配色上泯然众人，没坐在车中。
然后明洛眼尖地发现了一个有些着急的身影。
略有些矮胖，其貌不扬。
“马先生？”
明洛嘀咕了声。
看方向一点没错，是城南他家所在。
对方很快瞧见了明洛的车马，马周显然被一个小厮时不时拽着扯着，幞头看着都凌乱了些。
“这是怎么了？”保险起见，明洛干脆出面拦下，怎么像是不情不愿被劫持一样？
马周喘了两口气，抬手扶了扶头顶上快散开的幞头，叹气道：“这不赶着去东宫……某真走不动。”
那小厮恨铁不成钢，气得直跺脚：“八成是陛下传召先生，先生怎么就还停在大街上休息起来了？赶紧走啊。”
“怎么可能，一些拙见而已……况且朝中那么多人，常将军都不见得能……”马周苦笑道。
小厮只觉得马周闹不清事态紧急，这就是传说中鲤鱼跃龙门的机会，怎么不知道抓紧呢。
明洛则眼睛猛地一亮，历史剧情原封不动地来了，起先她还担心自己的‘干预’让马周明珠蒙尘。
她殷勤道：“这不刚刚好嘛？我这边有车马，马先生可会骑马？”
马周怔忡了下，才道：“会，会的。”
明洛看向懵圈的小厮：“赶紧着去吧，马记得送回明扬医院就是。”看来真是事发突然，不然不至于全靠两条腿，常何府上会少两匹马吗？
“是，是，一定。宫里消息来得急，小人是直接从宫里来的，偏生小人骑的马儿因为没吃饭，总之跑不动了。”小厮一面解释一面迫不及待地去牵马，行动中可见仓皇。
明洛目送两人两马往北面直奔而去，心情大好地拍了拍手，招呼上一头雾水的大家伙儿往速递铺去。
这一小插曲李迢不知道。
但宫门处当值的正是丘英起和常信，实属巧合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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