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黑暗的楼道里，田胖子像根木头一样呆呆地立着，脑子里的脑细胞仿佛都在这一刻集体阵亡。然而，就在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死机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就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盏明灯。
尽管楼道里的光线异常昏暗，而且他看到那个身影的时间也非常短暂，但那背影、那身形姿态，以及那种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熟女风情，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还有那股独特的香气，更是如同一股清泉，在他的鼻尖萦绕不去。
嗡！田胖子的心头突然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一个身影如电光火石般在他的脑海中闪现。那是一个最近让他魂牵梦绕（虽然这个魂牵梦绕是属于别人的）、印象深刻的身影！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卧……槽……？！”一声极低的惊呼卡在了他的喉咙里，最终只变成了一阵无声的气流。
是阿春？！大半夜的，她怎么会跑到阿伟这个毛头小子的宿舍里来？！这个惊人的发现让田胖子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巨大的震惊和一种发现惊天八卦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残存的最后一丝酒意。
他的心跳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他屏住呼吸，踮起脚尖，尽可能轻地像个偷听到惊天机密的胖特工一样，蹑手蹑脚地溜回了自己的宿舍。
“砰”的一声，他关上了房门，然后背靠着那扇冰冷的铁皮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的追逐。
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放大、发酵：“大八卦！老子可是亲眼看见了！阿春！阿伟！孤男寡女半夜三更！这大瓜！明天老子非得在张三他们面前好好说道说道！震死他们！！！”田胖子兴奋得搓着手（肉掌在黑暗中摩擦出声响），连刚才那点尿意带来的不爽都忘了，感觉自己在睡梦里都能笑醒！
第二天早上，宣传部那个堆满过期报纸、烟灰缸和半瓶茶垢的办公室。田胖子顶着俩熬出来的黑眼圈（后半夜光顾着畅想八卦了），却精神得像打了鸡血，兴冲冲地撞开了门。
巧得很！二哥正老神在在地霸着张三那张稍微像样点的办公椅，翘着二郎腿，捏着小酒壶滋溜一口小酒，面前的破报纸上还散落着他刚剥的一小堆花生壳。张三则懒洋洋地靠在窗边，叼着烟眯眼看外面无聊的厂景。
“二哥！三儿！大新闻！天大的新闻！炸了天啦！！！”田胖子人没进门，那洪亮而急切、带着压抑不住激动（和一丝丝邀功炫耀）的破锣嗓子就先撞了进来，震得窗玻璃都嗡嗡响。
张三闻声，慢悠悠地转回头，看到田胖子那张兴奋得红光满面、肥肉都在抖的胖脸，眉头下意识地挑了挑。
二哥倒是眼皮都没抬，仿佛预料之中，又滋溜了一口酒，才慢条斯理地问：“咋了死胖子？捡着金元宝了？还是梦着哪家仙女了？”
“金元宝算个屁！仙女算个啥！”田胖子几步冲到两人中间，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报纸上，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但音量一点没减：“老子昨儿半夜三点多！就在咱们那破楼道里！”他故意停顿，营造气氛，绿豆小眼瞪圆：“看见个女人！是个女人啊！钻、进、了、阿、伟、的、房、间！进去了！还……还关上门了！”
“哦？”张三终于有了点兴趣，把烟从嘴里拿下来，看着田胖子，“阿伟那小子？谁啊？哪片厂区食堂的帮厨妹子？”语气带着点调侃。
“食堂？切！食堂能有那姿色？能有那身段？能有那……那勾魂的味道？！”田胖子一脸“你们想象力太贫瘠了”的鄙夷，身子前倾，用更神秘、更压抑着激动的调子，“你们猜猜！你们绝对猜不着！那女的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扔出那颗他自认为能炸翻全场的重磅炸弹！
这时，二哥却把手里最后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咯嘣咯嘣嚼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懒洋洋地抬起，瞟了田胖子一眼，又看向张三。
接着，二哥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讨论中午吃啥，用一种“你这大惊小怪没见识”的口吻说：“还能有谁？不就是叫什么‘阿春’的那个呗？”
田胖子得意的反驳道：“什么啊！不是阿春，我昨天夜里见的事老李的媳妇啊！”
“噗——咳咳咳咳！！！”张三那口含在嘴里的劣质茶水，如同失控的高压水枪，猛地全喷在了面前那张摊开的、上面还躺着二哥刚剥的花生壳的旧报纸上！茶水混合着零星的茶叶沫子，瞬间将一段“xx厂一季度产量喜人”的标题和二哥刚吐的花生皮糊成了一片深色的“地图”。
他呛得惊天动地，脸憋得通红，手指着目瞪口呆的田胖子，喉咙里像卡了个风箱：“咳咳…咳咳…咳…你！田胖子！瞎！瞎扯淡呢吧？！老李的媳妇？！阿蕊？！”他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声音都劈叉了，“那小子！阿伟！他不是跟…跟老李那个长头发、细眉毛的侄女…叫小玲的搞一块儿呢吗？！上个月我还看他俩在小店后面腻歪！！”
“什嘛？！”这下轮到二哥彻底懵圈了！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带得椅子腿刮过水泥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他手里的空酒壶差点脱手，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盯着田胖子，又猛地转向张三：“阿春？！不是那个阿春？？！小玲？什么侄女？！”信息在二哥那张被酒精浸泡多年的cpU里彻底乱码，一片混沌。
“就是啊！凭啥？！”田胖子也激动地拍着桌子（拍得桌上的茶杯盖直跳），“老子亲眼所见！那身段那香味！绝对是阿蕊！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好康全让那小子占了？！”酸得后槽牙都快倒了。
“不可能！”张三梗着脖子反驳，“小玲那丫头片子前些日子还托我去给她租爱情小说看！那眼神儿就是黏着阿伟的！”
“咋回事！？”二哥感觉自己成了被蒙在鼓里的傻老头，急得直拍自己光秃秃的脑门，“这他娘的……厂里还有爷不知道的暗门？！这阿伟小子属黄鳝的？！滑不溜秋专钻这弯弯绕？！”
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张三呛咳未停，脸膛涨红；田胖子唾沫横飞，一脸“老子情报无误”的笃定与对阿伟“齐人之福”的妒忌；二哥则像个迷路的老棋手，在混乱的信息流中抓耳挠腮，感觉自己的“厂区江湖百晓生”名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只有一个人，稳如泰山。
老马。他刚才就一直抱着他那大茶缸子（里面泡着不知名褐色液体），靠在文件柜边，看着这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面红耳赤，那张油光水滑的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眼神里透着一种洞若观火的了然和不值一提的讥诮。
眼看张三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田胖子嫉妒得眼珠子发绿，二哥抓得头皮屑簌簌掉，老马才慢悠悠地吸溜了一口热茶，发出满足的“嘶溜”声，成功地把三双喷火的眼睛都吸引了过去。
“噗！”他放下茶缸，抹了把胡子拉碴的下巴，看着眼前这三个因“情报”混乱而陷入焦躁、困惑与嫉妒的老伙计，脸上终于绷不住，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揍、又带着点“你们太嫩”意味的嘲讽笑容。
“你们三个啊……”老马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下了办公室里的嗡嗡声，“在这儿急赤白脸的瞎吵吵个啥劲啊？”
他伸出胡萝卜般粗短的手指，虚虚地点了点眼前这三个被阿伟的“复杂情史”搞得晕头转向的男人：“谁跟你们说……阿伟这小子，只能‘一起玩’一个女人啊？”老马这句话像颗小炸弹，瞬间让办公室安静了半秒。
在张三、二哥、田胖子那再次放大的、写满“难道？！”的惊愕目光中，老马脸上的笑容愈发玩味和“众人皆醉我独醒”：“你们啊，光盯着阿蕊（胖子）、盯着阿春（张三你查户口查一半）、盯着那个小玲侄女（二哥你耳朵漏风听岔了吧？那孩子细眉毛，老李有这侄女？）……”老马挨个点破，话语犀利，“就没想想，那阿春家，还有个从小一块儿长大、模样更水灵的表妹？”
“哐当！”二哥手里的空酒壶掉在地上，骨碌碌滚远。他张着嘴，像是被塞了个鸭蛋。
田胖子直接懵了：“表……表妹？！”
张三则眯起了眼，像是嗅到了什么更匪夷所思的气息。
老马看着他们仨的表情，感觉无比受用，嘿嘿一笑，那笑容带着点市侩的精明和底层小人物特有的、对人情世故的通透：
“哈哈！”老马响亮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你们懂个屁”的优越感，“所以说你们眼热个锤子！阿伟这小子，现在人家那叫一个‘幸福’着呢！知道为啥不？”
他伸出三根胡萝卜般的手指，摇头晃脑，如同老学究开讲：
“第一！人家阿伟，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老婆管着，没丈母娘唠叨，更没家里老小拖后腿！舍得花钱！甭管是姐姐、嫂嫂还是妹妹，哄开心了，掏钱痛快！就这点，咱们这几个老货，能比吗？掏得起那‘哄人钱’吗？”他一针见血，直戳痛点。张三和田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瘪下去的钱包，二哥则想到家里虎视眈眈的河东狮，都沉默了半秒。
“第二！这小子门儿清！知道自个儿穷光蛋一个，根本娶不起人家年轻漂亮的黄花大姑娘！”老马说得更直白，“他就不图人家嫁给他，也就不缠着人，不给压力！露水情分，各取所需！姐姐嫂嫂们跟他玩，心里踏实！没那嫁娶负担！就图个开心痛快！省心！懂不懂？”
“第三！可也是顶顶重要的一条！”老马声音拔高，带着点男人间心照不宣的促狭，“阿伟才二十啷当岁！多大？比二哥你小快30岁还多吧？！那身板！那火力！那叫一个……棒啊！”
他故意拉长了“棒”字，挤眉弄眼：“你们摸着良心说，那些三十如狼四十似虎、自家男人又不行又忙的‘大姐姐’，能不喜欢这样年轻力壮、精力充沛的‘小狼狗’伺候着？图啥？不就图个解渴？图个享受？！这就好比啥？就好比——”老马故意顿了顿，绿豆小眼扫过众人，
“*你们几个老货，不也天天惦记厂门口发廊那刚来的、水灵灵的十八岁小妞儿吗？！道理他妈的不是一样？！”*
“啊？！”“凭啥？！”“这……怎么回事？？？”
最后的总结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三个老男人脆弱又充满嫉妒的小心脏上！
办公室陷入了死寂。
二哥那根夹在指间、忘了抽的香烟，烧到了过滤嘴，烫得他“哎哟”一声扔了。
田胖子呆滞地站着，肥硕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刚才那股“我见大八卦”的兴奋劲儿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股浓浓的、被生活全方位打击到的荒谬和无力的挫败感——妈的，合着人家阿伟那“幸福”，是他们这些想要娶妻、兜里没钱、腰又不行、连惦记小妞都只能YY的“老帮菜”，永远无法企及的境界？！
二哥弯腰默默捡起自己的空酒壶，摩挲着上面的磕痕，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在无声地哀悼自己逝去的青春和活力。
只有老马，悠然自得地捧起他的大茶缸子，又美滋滋地吸溜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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