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空空留下的盘缠和那怪医地址,李莲花一笑置之。碧茶之毒的厉害,他比谁都清楚,那绝非寻常医者能触及的领域,盲目寻访不过是徒耗精力,平添风险。他将莲花楼停在城西,挂上“莲花医馆”的匾额,神色平静,无喜无悲。
开馆之初,门庭冷落。李莲花也不急,每日里或是整理些寻常药材,或是翻阅几本医书,偶尔逗弄一下脚边的狐狸精,日子过得清闲。只是那眉宇间偶尔掠过的一丝疲惫与苍白,揭示着他体内潜藏的不安。
转机来自一个被担架抬来的壮汉,是在码头卸货时被重物砸伤了腰腿,几个大夫看了都摇头,说是筋断骨折,即便接好,日后也恐成跛子。
家属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将人抬到了这新开的、毫不起眼的莲花医馆。
李莲花仔细检查了伤处,肿胀淤紫,触手一片冰凉,气血几乎凝滞。他沉吟片刻,对绝望的家属道:“伤势虽重,却非无可挽回。只是过程有些痛苦,需忍耐。”
他让旁人按住汉子,自己则洗净双手,凝神静气。只见他手指在伤处周围几处大穴或轻或重地按捏,手法看似寻常,但若有内力高深之人在场,必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至纯至阳的暖流,正随着他的指尖,悄然渡入汉子僵冷的伤处。
正是扬州慢的内力!虽然只剩一成,但其生生不息、滋养万物的特性,对于疏通淤堵、接续损伤的经脉,有着奇效。这内力被他运用得极为精妙,隐晦至极,外人看来,只当是推拿手法高明。
那汉子起初还疼得满头大汗,但渐渐地,一股暖意从伤处扩散开来,那钻心的疼痛竟缓解了不少。接着,李莲花才动手正骨、敷上活血化瘀的膏药,又开了内服的方子。
“半月内不可下地受力,按时换药服药。一月之后,当可恢复如初,不至跛足。”李莲花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家属千恩万谢。一个月后,那汉子果然行动如常,只是逢人便说李大夫有一双妙手,按一按便能驱散寒气,接续筋骨。
这消息比之前任何夸张的传闻都更具说服力。渐渐地,一些被别处大夫判了“死刑”的沉疴旧疾、疑难杂症患者,开始找上门来。
李莲花依旧是那副病弱的模样,话不多,诊断时却极为专注。他不再需要那些神神叨鬼的说辞,扎实的医理,精准的用药,辅以那微不可察、却能于细微处扭转乾坤的扬州慢内力,便足以应对大多数情况。
一位老妇人患有严重的风湿痹症,关节肿大变形,疼痛入骨。李莲花以银针刺穴,内力如丝如缕,循着经脉缓缓温养,驱散沉积的寒湿之气。几次治疗后,老妇人疼痛大减,竟能自行下地行走。
又有一位内息走岔、导致经脉紊乱的武者,痛苦不堪。李莲花只凭几根银针,以内力为引,小心翼翼地将那紊乱的内息一点点导回正轨,其手法之精妙,对内力掌控之精准,让那武者康复后惊为天人,直言李大夫内力修为深不可测。
李莲花只是淡淡回应:“略通调息之法罢了。”
他依旧收费低廉,甚至对贫者免诊金,但“莲花医馆李大夫医术通神,尤擅处理内伤顽疾”的名声,却不胫而走,这次是实打实的医术征服,不带丝毫水分。
周老爷也被这名声吸引而来。他这“虚劳”之症困扰多时,补药无效。
李莲花为他诊脉,发现其脉象沉细无力,却间有涩滞之感,并非纯虚,乃是虚实夹杂,长期忧思导致气机郁结,进而损伤脏腑。他并未点破其家宅之事,只是就病论病。
“周老爷此乃思虑伤脾,久郁化火,耗伤气阴。光补无益,需得通补兼施。”他提笔开方,以疏肝健脾、益气养阴为主。在周老爷服药时,他看似随意地将手掌轻按其后背心俞穴附近,一缕温和的扬州慢内力悄无声息地渡入,助其理顺紊乱的气机,安抚惊悸的心神。
不过数日,周老爷便觉精神健旺,眠食俱佳,他不知内力之事,只当是药方神奇,对李莲花更是敬佩不已,成为医馆的活招牌。
傍晚
李莲花独自坐在院中,月光洒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清冷。他微微喘息着,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动用内力,哪怕只是一丝,对如今的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极易引动体内潜伏的碧茶之毒。
狐狸精担忧地蹭着他的腿。
他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嘴角扯出一个略带疲惫的弧度。
“扬州慢……”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复杂的嘲弄,“想不到,有朝一日,竟要靠它来行医糊口。”
他比谁都清楚,这身内力,这手医术,或许能救很多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碧茶之毒如同附骨之疽,深入骨髓丹田,扬州慢虽能缓解一时之苦,却无法根除那日益壮大的毒性。每一次动用内力,都像是在加速某种进程。
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走的棋。
他需要“神医”这个身份,需要在新元城站稳脚跟,需要积累资源和名声,为应对未来的风波做准备。
“罢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泛起的腥甜,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深邃,“路还长,总得走下去。”
只是不知道,这具残躯,还能支撑他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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