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县的商战刚消停，石疙瘩就一头扎进工棚不出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从早响到晚，偶尔还夹杂着老汉暴躁的吼声：\"不对！重来！\"
这天清晨，白晓猫着腰溜进工棚，差点被飞来的木屑打个正着。
\"石师傅！\"他捂着脑袋喊，\"您这又是折腾啥呢？\"
石疙瘩从一堆零件里抬起头，花白胡子沾满木屑：\"去去去，别碍事！\"
白晓凑近一看，工棚里堆满了奇形怪状的木器。有带轮子的架子，有能折叠的箱子，还有个像纺车又不是纺车的玩意儿。
\"这是...\"白晓好奇地摸摸这个，碰碰那个。
\"运输用的。\"石疙瘩闷声回答，\"上回商队被砸，老子就琢磨着，得弄些更结实的家伙。\"
他拿起一个带轮子的木架：\"这是运货的推车，能装八百斤，一个女人都能推着走。\"
又指指那个能折叠的箱子：\"这是货箱，不用的时候能收起来，省地方。\"
最后拍拍那个纺车似的物件：\"这是新织机，比现在用的快一倍。\"
白晓瞪大眼睛：\"我的乖乖！石师傅，您这是要逆天啊！\"
\"少拍马屁！\"石疙瘩瞪他一眼，\"去，把东家请来。\"
李文渊来到工棚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石疙瘩得意地演示着他的新发明：推车轻巧灵活，货箱节省空间，新织机更是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好！\"李文渊连连点头，\"这些都是宝贝！\"
贾仁义闻讯赶来，一看就开始拨算盘：\"这推车造价多少？货箱呢？织机呢？\"
石疙瘩报出数字，贾仁义眼睛越来越亮：\"便宜！太便宜了！这要是量产...\"
\"量产？\"石疙瘩皱眉，\"这些都是我一件件亲手做的，哪能量产？\"
\"那就教徒弟！\"李文渊拍板，\"石师傅，你挑些灵巧的伙计，把手艺传下去。\"
石疙瘩起初不愿意：\"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饿不着你！\"贾仁义赶紧说，\"带出一个徒弟，奖励十两银子！\"
重赏之下，石疙瘩勉强答应了。他在后院辟了块地方，收了八个徒弟。开始教得漫不经心，可当他发现有个叫二狗的小子特别有灵性时，渐渐上了心。
\"这里！这里要削薄三寸！\"石疙瘩手把手地教，\"对！就这样！\"
二狗学得飞快，不出半月就能独立制作推车了。其他徒弟虽然慢些，但也渐渐摸到了门道。
第一批新式推车上市那天，引起了轰动。车夫老陈试推了一下，激动得直哆嗦：\"这、这也太轻快了！以前拉五百斤累死累活，现在推八百斤都不费劲！\"
更妙的是折叠货箱。商队出发时带着空箱子，回来时装满货物，一点都不占地方。贾仁义算过，一趟能多装三成货。
新织机更是供不应求。永昌县的织坊老板们闻风而来，出高价购买。石疙瘩带着徒弟们日夜赶工，还是满足不了需求。
这天，玄机子溜达进工棚，对着新织机端详良久。
\"石师傅，\"他忽然开口，\"这织机的底座，是不是太沉了？\"
石疙瘩一愣：\"沉才稳当啊！\"
\"贫道观之，若能减轻三成重量，运转更快。\"
石疙瘩将信将疑，但还是按玄机子的建议改进了织机底座。果然，重量减轻后，织机运转更加轻快，效率又提高了一成。
\"老道，你真神了！\"石疙瘩第一次对玄机子露出佩服的表情。
玄机子拂尘一甩：\"万物皆有理。\"
受到启发的石疙瘩，开始主动找其他人商量。
他问白晓：\"商队路上最需要什么？\"
白晓想了想：\"最好能有口热饭吃。现在都是带干粮，又冷又硬。\"
石疙瘩琢磨三天，造出个带小炉子的马车。炉子固定在车架上，行车时能热饭烧水，停车时还能取暖。
苏半夏看到后，特意配了种行军茶，用热水一冲就能喝，提神醒脑。
贾仁义最实在，他建议石疙瘩在货箱上加把锁：\"现在商队运的货物越来越值钱，得防着点。\"
石疙瘩于是设计了一种特制的铜锁，钥匙只有两把，一把给货主，一把给商队头领。
这些小发明看似不起眼，却让商队的日子好过不少。车夫们都说，有了热饭热茶，跑再远的路都不怕了。
最让石疙瘩得意的是，他的这些发明渐渐传到了外地。这天，一个江阳府的客商专程找来，要订一百辆推车。
\"我们那儿山路多，正需要这种轻便的推车！\"客商激动地说。
石疙瘩却摇头：\"一百辆？做不了。\"
\"为什么？价钱好商量！\"
\"不是价钱的事。\"石疙瘩指着工棚里的徒弟们，\"我们就这几个人，一个月最多做二十辆。要做一百辆，得半年。\"
客商失望而去。贾仁义心疼得直跺脚：\"到手的生意飞了！\"
晚上开会时，李文渊提出：\"咱们能不能建个工坊，专门生产这些工具？\"
石疙瘩第一个反对：\"那不成！这些都是精细活儿，马虎不得！\"
\"不是让你粗制滥造。\"李文渊解释，\"是把工序分开，每个人专攻一道工序。你负责把关质量。\"
石疙瘩将信将疑，但还是答应试试。
新的工坊建在后山脚下，石疙瘩把制作推车的工序分成八道：选料、刨板、做轮、打轴...每个徒弟专攻一道。他自己来回巡视，发现问题立即纠正。
开始大家都不适应。专攻做轮的徒弟抱怨：\"整天就做轮子，太枯燥了！\"
可一个月后，效果出来了。工坊的产量翻了一番，质量却更稳定了。因为每个人只做一道工序，手艺越来越精。
贾仁义乐得合不拢嘴：\"这下好了，多大的订单都接得下了！\"
石疙瘩看着工坊里忙碌的徒弟们，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自己学艺时，师傅总说\"慢工出细活\"。可现在这法子，又快又好。
\"时代变了。\"他喃喃自语。
更让他感慨的是，现在工坊里用的工具，大半都是他自己发明的。带刻度尺的刨子，能调角度的锯子，还有那种特制的卡尺...
这些工具让新手也能做出像样的活计。二狗现在带着两个小徒弟，专门负责最后的总装，手艺已经不比当年的他差多少。
这天收工后，石疙瘩独自在工坊里坐了许久。夕阳透过窗棂，照在那些他亲手打造的工具上。
他突然明白，把这些手艺传下去，比守着独门绝技更有意义。
就像东家常说的：独木难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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