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和冷意，瞬间压过了场内的嘈杂和钱宝贵那令人不快的嗓音。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钱宝贵和他的跟班，都齐刷刷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苏婉儿。
她就站在那里，不知是何时出现的。穿着一袭宝蓝色的丝绒长裙，款式简洁至极，却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颈间只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光泽温润，与她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甚至没有看刘亚豪一眼，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美眸，平静地注视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的钱宝贵。
“苏……苏小姐？”钱宝贵显然没料到苏婉儿会突然出现，还为刘亚豪出头，语气顿时矮了半截，脸上挤出几分尴尬的笑容，“我……我就是跟刘总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玩笑？”苏婉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钱少，你的玩笑，似乎总是建立在贬低他人之上。看来钱家的家教，还有待加强。”
她的话语轻飘飘的，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钱宝贵脸上。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周围那些原本看戏的目光，此刻也带上了几分对钱宝贵的鄙夷和对苏婉儿的忌惮。
苏婉儿不再看他，仿佛他只是一只恼人的苍蝇。她终于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身体依旧有些僵硬的刘亚豪。
那一刻，四目相对。
刘亚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骤然停止，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他看着她，看着这张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此刻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脸。她瘦了些，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股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光芒，却丝毫未减。
他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他无法准确描述的、深沉的痛楚和……疏离。
她还在生气。不，或许不仅仅是生气。是失望，是心寒。
钱宝贵和他那帮跟班，在苏婉儿无形的气压下，早已灰溜溜地遁走了。周围的人群也识趣地散开，留给两人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空气仿佛凝固了。悠扬的音乐，周围的谈笑，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谢……谢谢。”刘亚豪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除了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苏婉儿没有回应他的道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过了好几秒，她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看来，你的‘小生意’，做得还不错。”
刘亚豪张了张嘴，想解释，想告诉她这不是小生意，这是他和兄弟们拼尽全力的梦想和未来。但在她面前，他那些在技术上的自信和商业上的雄心，似乎又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我……”他哽住了。
“刘亚豪。”苏婉儿忽然叫了他的全名，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我。”
刘亚豪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告诉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上，“在你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开，选择用相亲、用‘不敢高攀’来逃避之后，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到底是谁？是那个永远躲在自卑壳里的懦夫，还是……一个真正想要站起来，去争取自己想要东西的男人？”
她的问题，如此直接，如此犀利，将他所有的伪装和逃避都彻底撕碎，将他内心最不堪、最挣扎的一面，血淋淋地暴露在灯光下。
刘亚豪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着她眼底那抹深藏的痛楚和期待，一直以来的犹豫、怯懦和自欺欺人，在这一刻，如同冰雪遇阳，轰然消融！
他不想再逃了！他受够了那个卑微、怯懦的自己！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混合着强烈的悔恨和想要证明什么的渴望，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心底涌起！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不再回避她的目光，眼神中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如同在攻克技术难题时那般，不顾一切的坚定和执拗。
“我不是懦夫！”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和有力，“至少……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是了！”
他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闻到她身上那缕熟悉的、清冽的香水味。
“苏婉儿，”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如同立誓，“我知道，以前的我很混蛋，很懦弱。我因为自卑，因为害怕，因为那些可笑的‘不配’，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推开你。”
“我后悔了。真的……很后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眼神却愈发坚定，“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我想告诉你，也告诉我自己——”
他停顿了一下，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在他心中盘旋已久、却始终不敢宣之于口的话：
“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苏婉儿的瞳孔微微收缩，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但她没有移开目光，依旧静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现在的我，依旧和你有着巨大的差距。”刘亚豪继续说道，语气诚恳而炽热，“我可能还是配不上你。但是，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会逃避和自怨自艾了。”
他指向这宴会厅，指向外面那个广阔的世界，眼神燃烧着野心和决心：“我和北辰、韩夜他们创立了‘星火智能’。我会拼尽全力，把公司做好，把产品做好。我会用我的能力，我的成绩，去证明我的价值！”
他重新看向苏婉儿，目光灼灼，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所能，用最快的速度，成长为一个——一个能真正配得上你苏婉儿的人！”
“所以……所以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是施舍，不是怜悯。而是……请你看着，看着我刘亚豪，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能与你并肩的位置！”
他的话语，如同最热烈的告白，也如同最郑重的承诺，在这流光溢彩的宴会厅一角，清晰地回荡。
苏婉儿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再掩饰的爱意、悔恨和如同野草般疯长的斗志，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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