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中样本烙印传来的灼热感,已不再是温和的提醒,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着夜璃的神魂。那股源自源暗意志的强制性“引导”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不仅强行扭转着她前进的方向感,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试图压制她自身的选择意志。
“优先前往‘初始寂静之地’……”
“进行‘深度净化’与‘权限提升’……”
那漠然的意念如同魔音灌耳,一遍遍回荡,试图覆盖掉万魔之心深处对“法则归寂之海”的呼唤。夜璃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撕裂,一边是自身坚定的目标与魔主的遗志,另一边是那至高存在霸道直接的命令。剧烈的头痛让她眉头紧锁,身形在虚空穿梭中都变得有些不稳。
“怎么回事?”苍溟立刻察觉到她的异常,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一股精纯平和的幽冥帝气渡入,试图帮她稳定心神。
“是源暗意志……祂在强行‘纠正’我们的路线……”夜璃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间挤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祂似乎因为我刚才清除了那个腐朽怪物,将我判定为有‘清理’价值的工具,要求我优先去那个地方接受所谓的‘净化’和‘提升’……”
苍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一旦被这种存在“标记”和“关注”,就几乎失去了自主权,如同棋盘上的棋子。
“能抵抗吗?”他沉声问道,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虚空,仿佛在警惕那无形意志的下一步动作。
“我在尝试……”夜璃紧闭双眼,全部心神都沉入识海,与那灼热的样本烙印进行着无声却凶险万分的对抗。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碰撞,而是意志与存在概念的较量。
夜璃的意志,凝聚了她两世为人的坚韧,融合了万魔之心中无数魔神残念的不屈,更承载着混沌魔主最后的期盼与警示。她的“存在”,是混沌,是包容,是于毁灭中寻求新生与平衡的“异数”。
而源暗意志的引导,代表的是一种绝对的、漠然的、将万物视为样本与工具的“秩序”。祂的“存在”概念,是归于永恒的静寂,是抹除一切“错误”与“冗余”。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念在夜璃的识海中激烈交锋。
样本烙印如同一个冰冷的放大器,不断放大着源暗意志的命令,试图覆盖、改写夜璃自身的意志坐标。那“前往初始寂静之地”的念头被强行植入,如同病毒般扩散。
“我之道……由我定!”
夜璃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万魔之心剧烈搏动,散发出混沌、吞噬、杀戮、时空……种种魔神法则的辉光,这些力量虽然属性各异,甚至彼此冲突,但在夜璃那追求“平衡”与“自由”的核心意志统合下,硬生生地构筑起一道坚固的心防壁垒,抵挡着那冰冷意念的侵蚀。
她反复观想混沌魔主记忆碎片中,那劈开黑暗的斧光,那以身封印的决绝,那对后来者的期盼。这些画面如同火炬,照亮她逐渐被冰冷覆盖的意志,赋予她对抗的力量。
同时,她并未完全排斥那丝源自源暗的寂灭之力,而是尝试去理解它,驾驭它,将其融入自身的混沌体系,如同将利刃纳入自己的掌控,而非被利刃所操控。
这是一场走在钢丝上的舞蹈,稍有不慎,不是被源暗意志同化,就是因力量冲突而自我崩解。
就在夜璃与样本烙印的对抗陷入僵持,脸色越来越苍白,神魂消耗巨大之际——
嗡!
她丹田内的“暗源印记”,再次产生了异动!
但这一次,它并非传递感知片段,而是……释放出了一股精纯的、却带着夜璃自身意志烙印的……寂灭之力!
这股力量,并非源自样本烙印的引导,而是暗源印记在感受到夜璃那坚决的、试图平衡与掌控的意志后,仿佛被其“驯服”了一部分,主动反馈而出!它依旧冰冷死寂,却少了几分源暗意志那绝对的漠然,多了一丝属于夜璃的“掌控感”!
这股力量涌入识海,并未加强源暗意志的引导,反而如同奇兵,绕过了样本烙印的强制指令,直接强化了夜璃自身意志构筑的防线!并且,因为它与样本烙印力量同源,竟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样本烙印对源暗意志力量的传递效率!
就好像……一个被安插了内应的系统,出现了短暂的卡顿和紊乱!
“嗯?”
夜璃甚至仿佛听到了那漠然意志中,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逻辑冲突”的凝滞感。
机会!
夜璃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契机,凝聚起所有的意志力量,混合着那丝被初步驯服的寂灭之力,以及万魔之心的全部咆哮,化作一柄无形的、斩断枷锁的利刃,狠狠朝着识海中那灼热的样本烙印……斩了下去!
不是摧毁,而是……屏蔽与隔绝!
她要强行切断这烙印对外界源暗意志的实时连接,至少是暂时性的!
嗤——!
意识层面仿佛响起了一声尖锐的撕裂声。那样本烙印剧烈震颤,散发出的灼热感和强制引导力如同被掐断了源头,骤然减弱了大半!虽然依旧存在,依旧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凝视”,但那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强行操控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夜璃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神魂一阵虚弱,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成功了!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快走!去法则归寂之海!祂的干扰只是暂时的!”夜璃急促地对苍溟说道。
苍溟没有丝毫犹豫,幽冥帝气全力爆发,卷起夜璃,将速度提升到极限,不再理会那依旧残留着微弱牵引感的样本烙印,坚定不移地朝着万魔之心指引的方向冲去!
样本烙印的波动似乎试图再次增强,但或许是受到了暗源印记那丝“叛逆”力量的持续干扰,又或许是源暗意志那漠然的逻辑正在重新评估“样本”的异常行为,那强制性的引导并未立刻恢复到此前的强度。
两人如同两道撕裂虚空的流星,拼尽全力向前冲刺。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剥离一切活跃能量的薄膜,周遭的景象陡然一变。
虚空乱流消失了,星辰光芒黯淡近乎熄灭,连最基本的元素能量都变得惰性而稀薄。这里是一片绝对的“沉寂”之地,万法凋零,规则隐没,仿佛宇宙走到尽头后残留的废墟。只有一些扭曲的、如同海市蜃楼般的法则残影,在视野的尽头无声地闪烁、破灭。
法则归寂之海,到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心头一沉。
只见在那片无边无际的法则沉寂景象前方,横亘着一道巨大无比、仿佛将整个视野都撕裂开的黑暗裂隙!裂隙之中,并非虚空,而是翻滚着粘稠、污秽、散发着与之前那腐朽巨手同源,却更加深邃、更加本源的堕落黑暗!
这裂隙,就像一道溃烂的伤口,不断向外渗出腐朽的气息,侵蚀着本已万法归寂的虚空,甚至隐约能看到裂隙深处,有更加庞大、更加扭曲的阴影在蠕动!
混沌魔主道标指引的传承之地,就在这片法则归寂之海的深处。但这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黑暗裂隙,却如同一道天堑,拦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就在夜璃和苍溟凝视着那道巨大的腐朽裂隙,思索着如何通过或者绕行之时——
那裂隙深处的庞大阴影,似乎感应到了生者的气息,尤其是夜璃身上那缕微弱的、却本质极高的混沌魔主气息。
一只比之前在万法枯竭带遇到的更加庞大、更加凝实、完全由最精纯的腐朽黑暗凝聚而成的巨眼,缓缓自裂隙深处浮现,冰冷的、充斥着无尽恶意与饥饿的视线,瞬间锁定在了两人身上!
与此同时,夜璃敏锐地感知到,身后那遥远的虚空之中,样本烙印传来的牵引力,再次开始……稳步增强。
前有虎视眈眈的腐朽之暗拦路,后有源暗意志步步紧逼的“引导”。
他们似乎……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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