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天枢城东，听雨轩。
这是一处临水而建的雅致茶楼，环境清幽，客流不多。夜璃早已要了一间临湖的雅间，点了一壶清茶，静静地等待着。
窗外细雨如丝，敲打着湖面与荷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更添几分静谧。经过昨夜一场大战和混乱，天枢城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但暗流依旧汹涌。
吱呀——
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清冷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柳清音。她依旧是一身白衣，背负古剑，只是眉宇间比昨日多了几分凝重与探究。
她挥手布下了一道隔音禁制，然后才在夜璃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地看向她，开门见山：
“你找我，何事？”
夜璃为她斟上一杯热茶，雾气氤氲中，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
“柳仙子，久违了。” 夜璃声音平和，“昨日之事，多谢信任。”
柳清音没有去碰那杯茶，只是澹澹道：“你我道不同，昨日相助，是为大局。今日相见，是为解惑。你究竟为何会在此界？又为何与噬魂宗为敌？”
夜璃放下茶壶，迎上柳清音审视的目光，缓缓道：“我为何在此，说来话长，涉及一些不便透露的隐秘。至于与噬魂宗为敌……”
她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他们毁我故土，屠我亲朋，此仇不共戴天。”
这并非虚言。魔渊入侵，噬魂宗便是主力之一，无数魔族子民陨落其手。
柳清音闻言，清冷的眸子微微波动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夜璃话语中那刻骨的恨意并非作假。这让她对夜璃的警惕，稍稍降低了一丝。
“噬魂宗乃天下公敌，与他们为敌，并不奇怪。” 柳清音语气稍缓，“但你身负混沌之力，此等力量，非常人所能驾驭，亦为正道所忌。你当知，若身份暴露，在此界将寸步难行。”
“正道所忌？” 夜璃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诮的弧度，“何为正道？是整日将除魔卫道挂在嘴边，却对凡间疾苦视而不见的所谓名门正派？还是如噬魂宗一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生灵如草芥的魔道巨擘？”
她目光直视柳清音：“力量本身并无正邪，关键在于执掌力量的人，用它来做什么。我夜璃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柳清音沉默了片刻。她不得不承认，夜璃的话有一定道理。她自幼在流云剑派长大，所见所闻皆是正道理念，但也并非对宗门内的一些龌龊和伪善一无所知。
“你找我来，不只是为了争论正道魔道之辨吧？” 柳清音转移了话题。
“自然。” 夜璃神色一正，“我想与你做一笔交易，或者说……合作。”
“合作？” 柳清音挑眉，“你我之间，有何可合作之处？”
“信息。” 夜璃沉声道，“我需要了解此界，尤其是关于噬魂宗在此界的势力分布、图谋，以及……一些可能存在的、关于上古乃至更久远时代的秘辛。作为交换，我可以提供一些……关于‘纪元大劫’以及‘归墟’的零星信息。”
“纪元大劫？归墟？” 柳清音瞳孔微缩。这两个词汇，她只在宗门最古老的典籍中见过只言片语，被视为虚无缥缈的传说。夜璃竟然知道？
“你知道些什么？” 柳清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夜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噬魂宗为何近期在此界活动如此频繁？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说……某个‘载体’？”
柳清音脸色微变，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宗门密卷中有记载，噬魂宗信奉一尊名为‘寂灭魔主’的域外邪神。他们似乎相信，通过某种仪式和特定的‘魔种’载体，可以接引邪神之力降临，甚至打开通往其所在维度的通道……他们称之为‘圣临计划’。”
圣临计划？接引寂灭魔主？
夜璃心中猛地一凛！这与她从耀寰界辰那里听到的“归墟道人收集终结”、以及秘境中遇到的“寂灭污染”隐隐对应上了！噬魂宗，果然与那所谓的“纪元大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很可能就是“归墟”在此界的先锋和爪牙！
“他们寻找的‘魔种载体’，有何特征？” 夜璃追问。
“据记载，需是身负大气运、或特殊体质、或神魂异常强大纯净之人……” 柳清音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夜璃身上，意思不言而喻。夜璃身负混沌传承，手持疑似圣器，无疑符合“魔种载体”的顶级标准！
夜璃瞬间明白了。难怪鬼厉对她如此穷追不舍，不仅仅是为了盘古斧，恐怕更重要的，是想将她作为那“魔种载体”！
“多谢告知。” 夜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寒意，看向柳清音，“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所谓的‘纪元大劫’并非虚妄。归墟的力量正在侵蚀诸天万界，噬魂宗不过是其马前卒。而你们此界……恐怕也早已被盯上。”
柳清音脸色骤变！虽然早有猜测，但从夜璃口中得到证实，依旧让她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你有何证据？”
“证据？” 夜璃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亲眼见过被归墟力量彻底湮灭的世界残骸。也亲身与修炼归墟道则的强者交过手。噬魂宗的功法，不过是那力量的劣化模仿品而已。”
她看着柳清音震惊的表情，继续道：“合作的基础，便是共同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我需要提升实力，寻找对抗之法。而你们，也需要未雨绸缪。”
柳清音沉默了。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时间消化。但直觉告诉她，夜璃所言，很可能是真的。
“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禀明宗门。” 柳清音最终说道。
“可以。” 夜璃点头，“但在那之前，关于我的存在和信息，还请暂时保密。”
“我明白。” 柳清音站起身，“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她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
“小心。噬魂宗……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她推门而出，消失在蒙蒙细雨之中。
夜璃独自坐在雅间内，看着窗外雨景，眼神深邃。
与柳清音的接触，让她对此界的形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确认了噬魂宗的巨大威胁。
然而，她并不知道，就在听雨轩对面的一座阁楼里，一个戴着斗笠、如同普通渔夫打扮的身影，正透过窗缝，远远地“注视”着雅间窗口。
那身影缓缓抬起手，掌心一枚漆黑的珠子正散发着微弱的魔气波动，将雅间内隐约的能量气息和对话的零星片段（隔音禁制并非绝对完美）记录下来。
斗笠下，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果然……有联系……”
“柳清音……夜璃……”
“这份大礼，执事大人定然会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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