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绣票”与“平叛国债”的诏令颁布不过三日,京师舆论已然沸反盈天。
承销“战争绣票”的苏氏商号及各联盟商铺门前,最初确实排起了长龙,商贾们看中南疆平定后的巨大利益,士绅百姓也被优厚的利息吸引。然而,就在认购如火如荼之际,市井间骤然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南麓商帮背后有高人指点,朝廷大军在邕州吃了败仗,周勃将军都受伤了!”
“岂止!我还听说,那‘战争绣票’根本就是空头许诺,南疆蛮荒之地,哪有什么特许商贸权?朝廷这是要赖账!”
“国债更不保险!国库早空了,拿什么还?分明是饮鸩止渴,要榨干我等血汗钱!”
流言如同瘟疫般蔓延,带着精准的恶意。与此同时,数个认购点相继出现“意外”:有人当众喧哗声称兑付不了之前的普通绣票引发骚乱(后被查明是受人指使),有商铺在夜间被泼洒污物,更有数名负责登记的户部小吏在回家途中遭蒙面人殴打恐吓……
一时间,人心浮动,刚刚升温的认购热潮迅速冷却,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挤兑苗头。苏玉绾与程昱疲于奔命,一边弹压谣言,一边加强安保,焦头烂额。
玄玑真人藏身之处,他透过水镜看着外界的混乱,脸上露出满意的狞笑。那枚诡异的骨笛就放在他手边,笛身闪烁着不祥的幽光。他不需要直接对抗,只需轻轻拨动人心深处那根名为“怀疑”与“贪婪”的弦,便足以让萧逐渊和谢清晏的努力事倍功半。
“还不够……”他低声自语,枯瘦的手指抚过骨笛上的符文,“需要更大的乱子,让这京城,彻底乱起来。”
* * *
地下涵洞深处,**太始残念**那微弱的灵光,如同风中残烛,终于飘荡到了它的目的地——一处更为隐秘、废弃多年的皇家冰窖。这里阴冷刺骨,怨气凝聚不散。
冰窖中央,赫然停放着一具以玄冰封印的尸身!那尸身面容扭曲,带着浓烈的不甘与怨毒,正是此前被清算、畏罪自尽的前太傅**林文正**!他生前位高权重,修为亦是不弱,横死之后,一口怨气郁结不散,加之玄冰封存,竟使得这尸身未曾彻底腐朽,反而成了极阴之地滋养的“怨尸”!
“完美的……温床……”太始残念发出贪婪的波动,毫不犹豫地投向那具怨尸。
灵光融入的刹那,林文正的尸身猛地一震,覆盖的冰霜簌簌落下。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中不再是死寂,而是燃起了那点熟悉的、属于太始的古老恶念灵光!与之前那具流浪汉行尸不同,这具身体生前具备修为根基,死后怨气磅礴,能更好地承载它的力量,虽然距离完全恢复仍是天地之别,但至少,它不再那般脆弱了!
“林文正”僵硬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吧”的声响,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的死寂、混乱气息弥漫开来,其中还夹杂着林文正本体的浓烈怨念。它抬起手,看着这双曾经执掌朝纲、如今布满尸斑的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冷笑。
“萧……逐……渊……谢……清……晏……”它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两个名字,带着刻骨的仇恨。它需要更多、更精纯的生命力来恢复,那个凤凰血脉的容器,它势在必得!但在此之前,它要用这具新身体,给这京城,带来一些……“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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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瘴疠弥漫的群山之中。
沈知微如同一道影子,穿梭在密林深处。她身边跟随着十几名精锐斥候,人人面带风霜,眼神却锐利如鹰。邕州假意失陷后,她成功潜入敌后,凭借对南疆商路和土司内部的了解,已初步联系上两个摇摆不定的小部族,并搜集到关键情报。
“大人,查清了。”一名斥候低声回报,“叛军主力确在邕州休整,但其粮草补给线,并非依靠苍梧、赤水两部,而是通过一条隐秘水道,由……由东海之外的船只运入!”
沈知微眼神一凛:“东海?”这超出了南疆叛乱的范畴,指向了更遥远的势力。“可查到具体来源?”
“对方极其谨慎,船只皆无标识,护送之人……身手诡异,不似中土路数,倒有些像……倭寇,但又有所不同,其中似有懂得邪术之人。”
玄玑真人?还是……太始?沈知微心中警铃大作。这场叛乱,水比想象中更深。她必须尽快将消息送回京城,同时,设法切断这条隐秘的补给线。
* * *
京城,摄政王府。
萧逐渊看着各地送来的、关于“战争绣票”和国债推行受阻的急报,面色沉静,但眸底寒意渐深。他体内内力在苏玉婉的猛药与自身意志的催谷下,已恢复半成,虽远不及全盛时期,但至少不再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谣言起于市井,破坏始于微末。玄玑老贼,惯会此道。”他冷声道。
谢清晏立于他身侧,神识如水银泻地,感应着京城内那股愈发浓烈的混乱气息。“不止是玄玑。那股死寂之力……比前几日强大了数倍,而且,混杂了浓烈的怨毒与不甘。”她微微蹙眉,“它找到了一个更强大的宿主。”
就在这时,苏玉绾匆匆入内,脸色凝重:“王爷,王妃,城西三家认购商铺同时起火,虽扑救及时,未酿成大祸,但账册损毁部分,人心愈发惶惶。”她说着,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为何,从今晨起,我便觉得心神不宁,体内仿佛有一股热气在流转……”
谢清晏目光落在苏玉绾身上,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那原本隐晦的灼热气息,似乎活跃了些许。是接连的压力与危机,刺激了她体内沉睡的**凤凰血脉**吗?
萧逐渊站起身,虽身形依旧有些单薄,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势已重新凝聚。“玄玑想乱我后方,拖延南疆战事。本王偏不如他所愿!”
他看向谢清晏,目光交汇间,彼此心意已通。
“传令下去,”萧逐渊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大殿,“三日后,本王将亲赴南疆,督师平叛!”
“王爷!”苏玉绾惊呼,“您的身体……”
萧逐渊抬手止住她的话:“本王修为未复,但尚能提剑。挂帅亲征,不在匹夫之勇,而在稳定军心,震慑宵小!”他深知,此刻朝廷需要一剂最强的强心针,而他的出现,就是最好的定心丸。同时,也能将玄玑和太始的部分注意力引向南疆,缓解京城压力。
谢清晏握住他的手,混沌之力温和地渡入,助他稳住有些急促的气息:“我与你同去。”她需要更广阔的战场来磨砺掌控力量,也需要在他身边,确保他的安全。京城有程昱、苏玉绾和苏玉婉,尚可支撑。
是夜,玄玑真人收到了萧逐渊即将亲征的消息。他先是一愣,随即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好!好!萧逐渊,你竟自投罗网!南疆,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举起那枚骨笛,凑到唇边。一缕诡异阴邪的笛声,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某些特定的灵魂印记。
京城某些阴暗角落,一些早已被遗忘、或被清洗官员的府邸旧部,一些潜伏极深的暗桩,眼中骤然闪过一抹血红,随即恢复平静,但内心深处某种被埋藏的恶念与疯狂,已被悄然点燃。
暗流,在笛声的牵引下,化为潜藏的杀机,等待着爆发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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