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瘴疠与潜伏的杀机,如同无形的绞索,日渐收紧。朝廷大军虽按兵不动,但营中非战斗减员仍在缓慢增加,士气不可避免地下滑。更棘手的是,来自京城的粮草补给,在途径几处关键转运节点时,屡屡出现“意外”延误,数量亦有出入,若非程昱与苏玉绾竭力维持,后方调度几近失控。
帅帐内,萧逐渊看着手中由京城程昱密信传来的、关于补给受阻及朝中隐约出现质疑他用兵迟缓的奏章,眼神冰冷。他虽远离中枢,但对这些伎俩洞若观火。
“有人在釜底抽薪。”他将密信递给谢清晏,“看来玄玑唤醒的棋子,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谢清晏快速浏览,神识微动,捕捉到信纸上残留的一丝极淡的、与那骨笛同源的阴邪气息。“不止是拖延补给,更在制造猜忌,动摇陛下和朝臣对你的信任。”她抬眸,眼中混沌之色流转,“京城之内,程昱的压力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大。”
就在这时,谢清晏忽然身形微不可查地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指尖下意识地按住了太阳穴。
“清晏?”萧逐渊立刻察觉她的异样,上前扶住她。
“没事……”谢清晏蹙眉,意识海中却翻涌起陌生的波澜。并非攻击,而是一段破碎、焦急、却带着至亲温暖感的意念,强行涌入!
**“小妹……小心……京城……阵……皇宫……星陨……台……”**
断断续续的词语,夹杂着无尽的担忧与警示,那灵魂波动的频率,让她灵魂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与悲伤——是兄长**谢清辰**!是他在陨落前留下的残魂印记,在感应到她可能面临的巨大危机时,被激发了!
“兄长……”谢清晏喃喃低语,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化为锐利的光芒。她稳住心神,对萧逐渊快速说道:“是大哥的残念警示!京城有变,关键在皇宫内的‘星陨台’!玄玑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玉绾,他可能在京城布置了更大的阴谋,可能与某种阵法有关!”
萧逐渊神色骤凛。谢清辰的警示,无疑将京城的危险等级提到了最高!星陨台,那是皇室观测天象、举行祭祀之地,地位特殊,若被利用……
“必须立刻通知程昱,严查星陨台,加强皇宫守备!”萧逐渊当机立断。
* * *
京城,摄政王府。
程昱也正面临着他执政以来最大的信任危机。一份由那名被骨笛控制的户部年轻官员“精心”炮制的账册副本,不知如何流入了两位以耿直着称的御史手中。账册看似天衣无缝地显示,部分“战争绣票”募集的资金流向不明,疑似被程昱与苏玉绾挪用!
弹劾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入宫中,虽被小皇帝萧启明暂时压下,但朝野议论纷纷,程昱与苏玉绾的声誉遭受重创。更麻烦的是,那名潜伏在禁军中的副统领,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同僚中散布“前线战事不利,摄政王有意拥兵自重”的谣言。
程昱虽凭借多年政斗经验,敏锐地察觉到背后有黑手推动,并迅速控制了那名户部官员(但其在被捕前突然癫狂自尽),可谣言已然扩散,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便难以弥补。他一边竭力稳定朝局,保证补给线,一边按照萧逐渊密信指示,暗中派人调查星陨台,却暂时一无所获。
苏玉绾被困府中,对外界的风波有所耳闻,内心焦急却无力改变。她体内的凤凰血脉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压抑与危机,变得愈发活跃,周身时常有微不可查的金红光芒流转,让她不得不深居简出,以免引来更多关注。
* * *
南疆丛林深处,叛军主营地。
几名身着繁复巫袍、脸上涂满油彩的苍梧部大巫师,正围绕着一个以鲜血和诡异矿石绘制的祭坛起舞,口中念念有词。浓郁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墨绿色瘴气被他们从地底引出,如同活物般向着朝廷军营地方向弥漫而去。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法术似乎遇到了克星。
朝廷军营外围,不知何时被谢清晏布下了一层无形的混沌力场。那致命的毒瘴触及力场,并未被驱散,而是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熔炉,其中的毒性被迅速分解、湮灭,还原为最本源的、无害的天地能量,甚至反过来补充着力场的消耗。
与此同时,萧逐渊采纳了谢清晏的建议,不再被动防守。他派出数支由熟悉山林地势的本地向导和精锐斥候组成的小队,携带特制的、由苏玉婉配置的驱虫解毒药粉和谢清晏以混沌之力加持过的“破邪”符箓(以特殊朱砂勾勒,蕴含一丝湮灭特性),主动出击,清剿叛军散布在外的哨探和巫师据点。
谢清晏更是凭借其强大的神识,精准定位了几处叛军赖以藏身的天然洞穴和地下水源。她并未直接发动毁灭性攻击,而是运用对地脉的微妙影响,制造了几次小规模的山体滑坡和暗河改道,虽未造成大量伤亡,却极大地破坏了叛军的生存环境与藏匿点,使其惶惶不可终日。
丛林,不再是叛军单方面的保护伞。反击的号角,在无声中已然吹响。
* * *
京城,某处废弃祭庙的地宫深处。
**玄玑真人**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显现的,正是被重重保护、周身隐有金红光芒流转的苏玉绾。他眼中贪婪炽盛。
“凤凰血脉……果然愈发纯净活跃了!真是天赐的鼎炉!”他阴冷地笑着,“萧逐渊、谢清晏被拖在南疆,程昱那小子陷入信任泥潭,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并未打算亲临王府强攻,那太过愚蠢。他的计划更为歹毒。他早已查明,苏玉绾因其血脉特殊,每月需以特定药材沐浴稳定气息,而其中几味关键药材,采购渠道相对固定。
“便从这药浴入手吧……”玄玑真人取出一枚散发着奇异甜香、色泽艳红的丹药,将其投入身旁一个盛满清水的小鼎中。丹药入水即化,清水变得无色无味,却蕴含着一股极其隐晦、能引动血脉躁动乃至失控的邪异药力。“将这‘诱凰散’混入她的药汤之中,届时血脉沸腾,理智丧失,还怕她不自行走出那龟壳般的王府?甚至……可能引来某些有趣的东西,比如,那条疯狗般的怨尸……”
他打算驱狼吞虎,坐收渔利。
* * *
阴暗的下水道中,**太始怨尸**(林文正)刚刚吞噬完一名落单的狱卒,感受着体内又壮大几分的死寂怨力,发出满足的低吼。它身上的尸斑愈发明显,动作却比之前灵活了许多,指尖缭绕的黑气已能轻易腐蚀金石。
它抬起头,猩红的目光再次投向摄政王府的方向。吞噬的本能和对凤凰之力的憎恶驱使着它。它知道硬闯不行,但它可以等,可以制造混乱。它开始有意识地在京城各处制造离奇的死亡事件,手法残忍,刻意留下浓重的怨力痕迹,意图引起恐慌,分散王府的守卫力量。
它和玄玑真人,如同两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怀着不同的目的,却都将毒牙瞄准了同一个目标——苏玉绾。而玄玑真人的“诱凰散”,正悄然混入送往王府的药包之中。风暴,即将在京城的核心再次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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