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秉先的话如同冰水浇头，但江雨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没有丝毫颤抖。她体内的“结构”灼热如烙铁，与那玻璃容器中搏动的“幼体”产生着令人作呕的共鸣，却也赋予了她抵抗精神冲击的力量。
“前哨站？”江雨的声音冷得像刀，“那就拔掉它。”
她没有丝毫犹豫，能量手枪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道凝练的能量束直射容器核心！
陆秉先似乎并未料到江雨能如此迅速地摆脱影响并发动攻击，他脸色微变，侧身闪避的同时，按下了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装置。
嗡——！
玻璃容器外围瞬间亮起一层柔和的能量护盾，江雨的能量束打在上面，激起一圈剧烈的涟漪，却未能穿透。与此同时，容器内的“幼体”搏动得更加狂野，散发出的精神冲击呈指数级增强！
“呃啊！”身后的行动队员再也支撑不住，纷纷抱头倒地，痛苦呻吟。只有江雨凭借着体内“结构”的硬抗，依旧站立着，但脸色也瞬间苍白，鼻血缓缓流下。
“没用的，江警官。”陆秉先稳住身形，恢复了那副研究者的冷漠姿态，“这个节点已经深度嵌入城市的精神场。强行摧毁它，引发的能量反噬和精神风暴，足以让半个城市的人瞬间脑死亡。你们……敢赌吗？”
江雨的心沉了下去。她相信陆秉先没有夸大其词。这个“幼体”已经与这座城市数百万人的潜意识产生了某种共生般的连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江雨咬牙问道，试图争取时间，让指挥中心分析这个护盾的弱点。
“‘升华’并非毁灭，而是进化。”陆秉先向前走了几步，目光落在那个搏动的“幼体”上，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神色，“人类的精神世界充满了混乱、低效与痛苦。我们只是提供一个更有序、更高效的模板。这个‘幼体’，就是一个微型的‘秩序之源’，它会潜移默化地梳理这座城市的精神力场，让所有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归属。”
“用剥夺思考和选择换来的平静？”江雨嗤笑，“那和养殖场里的牲畜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牲畜无知，而‘升华’后的人类，将共享更高级的意识和知识，摆脱个体生命的渺小与孤独。”陆秉先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林深不理解，陈景恐惧，但他们代表的是过去。而你，江警官，你体内也有‘种子’，你能感受到那种趋向更高形态的引力，不是吗？”
江雨感到一阵恶心。对方将她体内的异常视为认同的凭证。
“我感受到的，只有想把你们这些东西彻底清除的冲动。”她再次抬起枪口，能量重新开始汇聚，但目标不再是容器，而是陆秉先本人！“既然不能炸了这鬼东西，那就抓住你！”
陆秉先似乎早有所料，摇了摇头：“抓住我，也改变不了什么。‘基石’网络已经启动，这个节点只是其中之一。更何况……”
他话音未落，地下大厅的几个通风管道口突然打开，数名穿着黑色作战服、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的“人”滑落下来。他们的眼神空洞，但动作迅捷无比，手中的武器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是被深度控制的“载体”！对手早已在此布下了防御力量！
“带陆博士离开。”一个为首的“载体”用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说道。另外两名“载体”立刻护住陆秉先，向大厅另一个隐蔽的出口退去。
“想走？”江雨调转枪口，对着撤退的陆秉先和“载体”连续射击！
能量光束在狭窄的空间内交错！护盾的“载体”用身体和能量盾牌硬生生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依旧有一道能量束擦着陆秉先的肩膀而过，烧焦了他的白大褂，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陆秉先闷哼一声，脚步一个踉跄，但被“载体”死死扶住，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出口处。
剩下的“载体”则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向江雨和倒地不起的行动队员发起了悍不畏死的攻击！
江雨一边凭借掩体还击，一边对着通讯器嘶吼：“目标从b出口逃离！重复，陆秉先从b出口逃离！拦截他！”
指挥中心立刻调动外围布控的力量进行围堵。
地下大厅里的战斗短暂而激烈。这些“载体”战斗力极强，且对疼痛和精神冲击近乎免疫。江雨凭借着更胜一筹的能量武器和对环境的利用，艰难地周旋，击倒了两个“载体”，但自己也多处挂彩，能量手枪也因过载而损毁。
最终，当支援小队冲破障碍赶到时，剩下的“载体”启动了自毁程序，化作了几团焦黑的残骸。
江雨脱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大厅中央那个依旧在搏动的玻璃容器，以及容器周围痛苦不堪的队员们，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们找到了节点，却无法摧毁，眼睁睁看着陆秉先再次逃脱。
老赵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疲惫：“外围拦截失败，对方有接应，使用了强效烟雾和电磁干扰，失去了踪迹。江雨，你们情况怎么样？”
“陆秉先跑了……节点还在……我们……有伤亡。”江雨的声音沙哑。
“先撤回来，从长计议。”老赵沉声道，“至少我们知道了他们的一个新据点，和这个节点的运作方式。这不是失败，江雨，这是情报。”
江雨看着那个不断散发精神波动的“幼体”，知道老赵是在安慰她。这个节点就像一颗毒瘤，每多存在一秒，就对这座城市多一分侵蚀。
她挣扎着站起身，指挥支援小队将伤员抬出去。
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玻璃容器。
冰冷的镜面上，映出她苍白而坚定的脸，以及眼底那簇因林消逝而燃起、永不熄灭的火焰。
“我们还会回来的。”
她低声说道，不知是对那容器，还是对逃走的陆秉先，抑或是……对冥冥中注视着她的那个人。
地面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她身上的血腥和尘埃。
与“升华”派的斗争，从虚无的意识战场，再次回归到了更残酷、更直接的——人与人的对抗。
而她知道，
这场博弈，
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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