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德凝视着维克托那张苍白的面容，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那张脸如同被精心雕琢的大理石面具。维克托的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角舒展成平和的弧度，但凯德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攀升。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瞳孔深处跳动着近乎狂热的火光，却被一层完美的理性外壳牢牢禁锢。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表面覆盖着完美的冰层。凯德甚至能想象到在那副平静表情之下，维克托的大脑正在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运转，计算着无数种可能性和进化路径。
维克托的每一次呼吸都精准得如同机械，胸膛起伏的幅度分毫不差。当他开口时，声音平稳得像是经过精密调校的仪器，但凯德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细微的震颤——那是被压抑到极致的狂热，是即将决堤的信仰洪流。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手指轻微的抽搐，那些机械与血肉完美融合的指尖不时会无意识地颤动，仿佛在弹奏一首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进化狂想曲。凯德注意到，每当维克托谈到\"未来\"这个词时，他左侧太阳穴处的金属接口就会闪过一道几不可见的蓝光。
这种矛盾让凯德本能地绷紧了全身肌肉——面前站着的既不是疯狂的科学家，也不是冷静的学者，而是一个将狂热信仰用绝对理性包装起来的怪物。就像用最严谨的数学公式推导出的最疯狂的结论，用最冷静的手术刀实施的最激进的人体改造。
凯德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着。维克托的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某种超越物理层面的感知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看见自己第一次握紧训练木剑时掌心的木刺，闻到雷恩实验室中刺鼻的药水味道，甚至感受到刚做佣兵时从屋顶摔下时肋骨折断的锐痛。这些记忆碎片裹挟着原始的情感洪流，几乎冲垮他多年筑起的心理防线。
\"住手！\"凯德猛地后撤半步，战术匕首不知何时已抵在维克托咽喉处。刀尖刺破苍白的皮肤，渗出暗红色的血珠，可对方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实验室的应急灯光在维克托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那些刚愈合的机械接口处还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微光。
维克托缓缓收回悬空的手掌，沾染血渍的机械指节发出细微的齿轮咬合声。\"恐惧源于未知。\"他的声音带着某种共振，墙角的玻璃器皿随之泛起涟漪，\"而进化...正是要超越这具血肉牢笼。\"
凯德突然意识到更可怕的事实——自己持刀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每个细胞都在共鸣般震颤。后颈的海克斯接口滚烫如烙铁，仿佛有无数数据流正顺着脊椎窜入大脑。那些被强行唤醒的温暖记忆开始扭曲变质，童年木剑的纹理里爬出机械触须，实验室里的机械仓储罐翻涌着荧光绿的液体。
\"你对我做了什么？\"凯德从牙缝里挤出质问，长刀在维克托颈部压出更深的血痕。
维克托忽然向前半步，任凭利刃更深地切入血肉。他的瞳孔在昏暗中有瞬间分裂成复数的金色光点：\"只是让你看见...人类本可以成为的模样。\"
刀锋在维克托苍白的脖颈上切开一道细线，暗红的血珠缓缓渗出，在机械纹路间蜿蜒成诡异的图案。但维克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双泛着金属光泽的眼睛依然死死锁定着凯德，瞳孔深处跳动着非人的光芒。
\"你还不明白吗？\"维克托的声音突然变得立体，仿佛同时从实验室的每个角落传来。他的喉结在刀刃下滚动，伤口处渗出的血珠诡异地悬浮在空中，\"我们像瞎子一样摸索了这么多年...\"
凯德的手腕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惊恐地发现刀锋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开——不是物理上的排斥，而是他的肌肉在违背意志地松弛。更可怕的是，他竟在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向往，仿佛维克托的话语直接叩击着他的灵魂。
\"看看这个。\"维克托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胸膛。那里的皮肤已经半透明化，显露出下方搏动的海克斯核心——它不再是一个冰冷的机械装置，而是如同活体器官般脉动，金色的能量在血管般的导管中奔流。
凯德感到一阵眩晕。他的海克斯植入体正在与那个核心产生共鸣，后颈的接口灼烧般疼痛。记忆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闪回：实验室中的痛苦，安琪儿甜蜜的笑脸，还有…那个疗养院中对维克托的承诺。
\"不！\"凯德突然暴喝一声，猛地将维克托推开。他的动作太猛，以至于刀锋在对方脖子上拉出一道更深的伤口——但流出的血竟然带着诡异的荧光。
转身逃跑时，凯德的余光瞥见维克托依然站在原地，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只抬起的手缓缓放下，但指尖残留的金色能量像蛛丝般追了过来。
\"你会回来的。\"维克托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进化...终将拥抱每个渴望真理的灵魂。\"
凯德撞开实验室大门，冲进祖安永远阴沉的夜色中。但他的皮肤下，海克斯能量的脉动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仿佛在嘲笑他徒劳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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