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星阑是在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里找回意识的。
痛感顺着神经末梢窜上后颈,下一秒又化作无数根细针扎入脑仁。
听觉最先苏醒,洗手间里水龙头滴答声在她的耳膜中炸开玻璃破碎般的脆响。
门外走廊上,不知是谁的鞋底摩擦过地面,那动静对她来说堪称山崩地裂!
她猛地抱住脑袋蜷起身体往一旁翻滚,下一秒毫无疑问摔下病床。
肉体接触地面的闷响,钢架床移位的噪音,大伙的脚步声,每一样都像一面大鼓贴着她的耳膜重重擂响,震得她耳根发麻,头晕恶心!
“怎么搞的?”
“星哥没事吧?”
“咋掉下来了?”
杂乱的呼喊声像是三百根钢针同时刺入太阳穴,步星阑的瞳孔陡然收缩成针尖。
墙上挂着的圣母玛利亚像仿佛被拉近到了极限,画中每一根头发每一丝纹理都清晰地映在她的视网膜上,纤毫毕现!
她看见空气里悬浮的尘埃正在相互碰撞,窗外枝头落下的雪花在虚空中留下蜿蜒的轨迹,还有更远处,城堡塔楼廊檐下悬吊的铜钟被寒风拂过后荡出的弧度。
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不管怎样微小的细节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星星,摔着哪没?”
十几道人影晃动着,步星阑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切都透着一股不真实感。
所有人都在呼唤她,很吵,吵得她快要聋了!
可又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切声响都在转瞬间被聚拢掩盖,压缩成了刺耳的蜂鸣!
沈柒颜看出不对劲,立刻跑出去叫来了医护人员。
当医生护士赶到病房时,步星阑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同样穿着白大褂的那群人往她太阳穴贴电极片时,金属凉意渗进颅骨的感觉。
记忆像是被按了快进键的实验录像带,无数个昼夜注射的透明药剂在血管里重新沸腾!
步星阑开始剧烈颤抖,衣服遮挡下的毛细血管正在暴走,蔓延出渔网般的痕迹。
她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颤,血液逆转着流向四肢,心脏跳动的声响宛如有人正拿着大锤一下下砸在她的胸膛上!
“劳拉西泮2mg,静推!”闻讯赶来的女医生立刻吩咐身旁护士。
步星阑被抱回了病床上,两名护士上前帮忙稳住她痉挛的四肢。
驰向野抱着她的上半身没有松手,一个劲询问医生,这究竟是怎么了!
女医生顾不上回答,接过护士准备好的针管,摁住步星阑的手臂。
当冰凉的液体注入静脉,她仿佛看到记忆中的那座牢笼正在意识深处轰然倒塌。
那是承载着一切噩梦的根源,里头的每个房间都锁着最深沉的恐惧和绝望。
幼年实验室的消毒水味与现实重叠,电流灼烧大脑皮层的幻痛仿佛还残留在脑海里,与此刻的感官风暴一起撕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意识即将坠入深渊时,某个遥远的声音穿透了耳旁所有噪音。
那是她的心跳声。
左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超过每分钟两百次的高频率震颤着,她抓住这个节奏,像是即将溺毙在海啸中的人抓住了一块救命浮板。
生物电流在大脑皮层中的反馈逐渐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就像当年主导实验的那些人在她的脑子里埋下的那枚控制芯片传出的电波。
心跳回声沿着颞骨传至耳蜗,她的身体在药物作用下渐渐安静,放松。
那些喧嚣的噪音和运动轨迹最终都变成了可控元素,被收束进意识的茧壳里。
当呼吸终于平复时,她的舌尖尝到了铁锈味。
窗外的积雪还在坠落,这次她选择只看雪花落下的痕迹,而不去分辨每一颗雪粒的形态。
病床周围绕着一圈人,所有人的目光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十五分钟后,步星阑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点。
就像行走在两座悬崖之间的钢索上,既要保持脑域开发的最佳状态,又不能让神经突触被过载的脑电波烧焦破坏。
她吸了一口气,对着女医生轻声说:“我没事了,麻烦给我来一瓶葡萄糖。”
声音出口的瞬间,她精确计算出了最合适的声带振频,免得被自己吵到。
“怎么回事啊星哥?”阮俊英凑过来。
炸雷般的大嗓门让步星阑忍不住皱起眉,差点抱头呻吟。
驰向野看出她的困扰,立刻冲着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门口。
阮俊英张嘴还想问,被反应过来的游文灿一把捂住嘴。
病房中的人基本退了出去,除了医护外就只剩驰向野和沈柒颜。
步星阑逐渐平静,护士将监测夹板夹到了她的手指上。
沈柒颜看了眼,各项指标正在恢复,她抬手将监护仪调整到了静音状态。
驰向野正低头观察步星阑的状态,耳麦中忽然传来高弘的声音:“队长,副队和鹰隼虎啸的人一起回来了。”
他摁着耳麦离病床远了些,压低音量应了一声。
对方又道:“你最好过来一趟,他们带了两个人回来,在西大门。”
驰向野没回答,直接关掉通讯器,凑近步星阑吻了吻她的额头,压低嗓音用气声道:“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先让柒柒陪你。”
步星阑点了点头,仍然闭着眼。
驰向野放轻脚步走出去,小心翼翼关上门。
外头几人围上来想开口询问,被他一个手势打断,顺便将所有人带离了病房门口。
洛玖川已经离开,想必也是得到消息赶去和队友会合了。
他简单说明了情况,让大伙不要担心,先去忙自己的事情,而后便带着驰向安一起赶往城镇西门。
“你是想看着我吧?”走出医院范围后,驰向安开口问。
他的嗓音已经不像原先那么沙哑,听起来多了些属于这个年纪的清爽和稚嫩。
驰向野目不斜视,“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我不逼你,但你也不要给我惹事生非。”
稍稍停顿后又加了一句:“你姐情况复杂,不要让她操心,听话一点,等这边事情了结就跟我回家,爸妈一直在等着你。”
驰向安停下脚步,低头看着积雪上踩出的一串痕迹。
驰向野回头接着说:“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也是我弟弟,我承诺过他们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这也是我当年参军的目的之一。”
“我知道。”驰向安点头,“我会跟你回去,但是……”
“没有但是!”驰向野斩钉截铁打断他,“我所有的容忍都建立在你会跟我回去这一点上,别的,你休想!”
驰向安不再说话,跟在他后头继续往前走,两人在快出城堡时赶上了洛玖川。
莫名其妙挨了一拳,驰向野心里还膈应着,本想擦肩而过不予理会,没想到对方主动开口叫住他,只是明显口气不善。
“干什么?”他斜眼扫过去。
洛玖川的嗓音像是浸在冰水里,“驰向野,我不管你究竟想搞什么鬼,但是我警告你,离沈柒颜远一点!”
寒风如刀刃般横亘在二人之间,割碎了凝固的空气,却割不断两个男人盯紧彼此的目光中带出的暗潮汹涌。
驰向野嗤笑:“凭什么听你的?你有什么立场警告我?”
“你欺骗我妹妹的感情,我还没找你算账,沈柒颜不是随你玩弄的女人,你给我注意一点!再让我看到你纠缠她,就不是拳头那么简单了!”
洛玖川说完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老子什么时候玩弄过女人的感情了?少给你爹我造谣!”驰向野冲着他的背影怼了一句。
要是还听不出什么来,那就枉费当初为了追步星阑,看的那么多恋爱攻略了。
“这家伙……有情况啊!”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驰向安反应过来,满脸诧异问:“什么意思?为什么扯上沈柒颜?哥,你该不会跟她……你不是喜欢我姐吗?难不成你喜新厌旧,想始乱终弃?”
“放屁,老子对你姐天地可鉴!瞎说什么呢你?”驰向野白了他一眼,“倒是你,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认识沈柒颜?”
驰向安没多思考,顺口答道:“就突然遇到的,当时我还以为她是我姐呢!”
驰向野愣了下,立马问:“为什么这么认为?她俩长得也不像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年挠了挠脑袋,有些困惑。
“就是感觉很熟悉,我以为我姐又换了个样子,毕竟她以前还变成过四岁小朋友,哦对了,还有那两头白狼!”
“大白老白?”驰向野不理解,“它们怎么了?”
“那俩家伙一见到沈柒颜就跟见着亲人似的,舔着两张大脸就扑上去了,贼亲热!我当时还以为它们是认出我姐了,所以……”
驰向安也察觉了不对劲,迟疑一瞬试探着问:“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是谁啊?”
驰向野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等他想要抓住时又变得模糊不清。
他回头看着病房所在的南部医疗中心方向,思绪一时间纷繁杂乱,理不清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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