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海去寻仙山,给先帝找长生药去了。可惜还是回来晚了一步,先帝已经不在了。”
还是原本那套说辞,重复一遍不仅没心虚,反倒是更多了两分肯定。
这就是人性。
假话说多了,也会成为真。
封枕弦微微错愕一下,便是又轻笑起来。
“果然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即便父皇早早做了安排,终究是没等到长生的机会。”
“你不怀疑我?”
江念初歪着脑袋看他,明眸带着诧异。
“你还保持五年前的样子,就是你此行圆满,最好的证明。”
原来相信她胡言乱语的人,理由竟是她这张脸。
也是!
除非找到仙山,求得长生药。
否则有谁可以保持五年前的样子呢?
胡御医包扎好伤口,江念初便与封枕弦告辞。
他起身送她出门,还将身边本就少数的护卫,分了一大半护送她乘坐他的马车回府。
明明他什么都没问,却是什么都看在眼里。
这份聪敏和通透,难怪可以做到唯一活下来封王。
快马加鞭赶回府,江念初直接让马车跑到娘亲院子外才停下。
胡御医第一时间给付玲秀诊治完,确定需要分一个月服用万年山参,便坐着啖王府的马车回宫复命。
喝了含有特殊药物解药的药汤后,付玲秀没一会儿就能睁开眼。
“娘!”
江念初欣喜若狂到泪眼朦胧。
病重的付玲秀挣扎着坐起身,用力抱着女儿许久,才能相信这不是梦。
“玲秀,你终于醒了!为夫在佛堂为你祈祷到现在,果然还是有用的。”
就在娘俩刚擦干眼泪想要说体己话时,最让她们不舒服的男人闯了进来。
江浑俊美成熟的脸上,还挂着点点湿润。
若非知道他本性是何种,她们还真要以为他是担忧的哭过了。
江念初将冷脸的娘亲放到被中平躺好,站起身时正好将装模作样的渣爹拦住。
“爹,距离上朝就值剩下两个时辰。您怎么不去睡一会儿?”
江浑抬手将嫡女轻轻扫开,嗔怪道: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你娘都病成这样,我哪儿有心思睡觉?要是我夜夜不睡,就能换你娘平安健康,那我倒是宁愿老天折我的寿,让你娘好起来!”
“爹,仙山上的道长说过,言出法随!即便是普通人,也要经常念吉言好事,否则等灵验时想反悔就来不及了。”
江念初一语出,江浑刚踩上床蹬的脚尖就收了回去。
甚至装作要和她说话的模样,向后退了两步。
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他已经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再呸呸呸。
“你在仙山还学了什么法术?点石成金?还是隔空取物?或者……你学了驻颜术吧?有机会,你教教爹怎么修炼呗!”
为啥不直接要长生药呢?
因为他已经知道,嫡女手里根本已经没有。
否则早都给亲娘吃了,哪里还需要进宫去求万年山参?
不过没有也没事儿。
他一点都不挑剔,学点其他的也可以。
况且如今皇帝相中了嫡女,他哄着捧着江念初都来不及,否则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不去睡。
还要假惺惺的红着眼睛,急匆匆跑来演戏。
江念初看着亲爹如此虚情假意又利益算尽。
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娘亲亲口说过的曾经。
她娘付玲秀原本是津城首富之女,上面还有三个哥哥。
因为自幼体弱多病,得家人宠爱万分。
二十多年前,外祖父给女儿做门招婿,就是想着把女儿留在自家,免得被婆家欺凌。
三个舅舅也是非常支持的,甚至借助各种关系,帮她找更可靠的男子。
可是看了许多人,娘亲都不满意。
直到有次外出,她遇见进京赶考的外乡人江浑。
她说自己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就是一眼相中了连件好衣裳都没有的江浑。
不仅拿出私房钱资助他考试,更是在他仅仅考中同进士后,求着外祖父允他做赘婿。
外祖父见女儿一片痴心,江浑也的确是个会疼人,对女儿一片痴心的好男儿,便答应了这门婚事。
甚至在婚后,还用钱疏通关系,将江浑安排进市舶司为官。
可是好景不长,短短的三年时间,付家发生惊天巨变。
外祖父和外祖母,以及三个舅舅全家,分别遇难死尽。
江浑料理完付家的后事,老家又传来不幸的消息,说是他的母亲因为知晓他在京城做了上门女婿。
觉得自己对不起江家列祖列宗而上吊自尽了!
娘亲见江浑整日愧疚难当,便将女儿的姓氏改回江。
所谓的上门,就此作罢。
那时的娘亲,甚至地下的祖父一家,都根本想不到。
一切不过是江浑的手段罢了。
其实祖母早在他们成亲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听闻消息上吊。
江浑却偏偏要在三年后宣布。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善良可靠的好男人。
甚至早在进京前,他养着的外室林凤英已身怀六甲。
在江念初童年的记忆里,五岁前每年过年的愿望都是,希望自己有个弟弟。
因为江浑说,小孩子最纯洁,老天会满足每个听话小孩的愿望。
六岁那年,娘亲突然病重,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都昏迷不醒。
她每天都去看娘亲,祈祷娘亲能快快好起来。
最初她只是天真的以为,娘亲会病倒只是旧疾复发。
直到她去的次数多了,能分辨出娘亲病重的喃喃才知晓。
原来爹娘的婚姻,从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她那个外表道貌盎然的亲爹,居然是个骗子加渣男!
原来皇帝在朝堂频频称颂,爱妻又爱嫡女,特立独行的男人,一直在凹的不过是个能为仕途平坦的人设。
小小的人儿坐在病床上,用力抱紧肉乎乎的身子回想。
她才恍然明白。
的确是这样的。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渣爹疼爱她。
可是只有她知道,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渣爹从来不会抱她,不会哄她。
甚至连她问一个小小的问题,他都是满脸不耐烦。
他总是让她许愿有个弟弟,却从来没告诉她,娘亲若是能生出个弟弟,就是为了取代她的。
从那时起,她便好像一夜长大了。
她努力为自己和娘亲谋划未来,也会偶尔给渣爹出个主意,让他有机会得到皇帝的夸奖。
让他有机会都能高升。
可那不是她在求着渣爹另眼相看,给予她那可笑的父爱。
而是因为外祖父留下的财产,仅靠年幼的她和病弱的母亲守不住。
如今,她已成年,更是无所谓渣爹对自己有多虚伪。
她只是想利用他而已。
“倒是真有方法,就是怕爹练不了。”
“怎么会呢?你一个小女娃都能吃的苦,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吃不了?”
江浑摩拳擦掌,嘴角都快要流口水了。
他长得俊美,没少吃这方面的红利。
若是女儿真有驻颜之术,可以让他永葆年轻,那岂不是老天给他最好的礼物?
哪有不收着的道理?
“仙家入门便是忌口五荤三厌。那些凡间食物浊气重,只会加速肉身衰老。爹若真想长生,日后早吃萝卜,午吃黄豆,晚吃红薯。不出半年,你一定能身轻体健,窥到仙门基础。”
江浑的脸都黑了。
“就……没有体面点的方法?”
萝卜,黄豆加红薯。
他真怕一个没忍住,就直接大撒气飞上天了!
“没有。”
江念初摇头。
“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做早膳。你们娘俩慢慢聊!”
他咬咬牙,转身就去照做了。
“他会连累你的名声。”
待江浑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江念初坐到床边时,便听到付玲秀小声的劝说。
“短时间内,我不能弄死林凤英,也得让她夜夜不好过。”
“娘,不说外人了。你觉得舒服点了吗?”
付玲秀用力抬起细成麻杆的胳膊,轻轻摸了摸她的流海,慈爱的目光带着属于母亲才会有的真心温柔。
“好些了。你跟娘说实话,这五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她是怕孩子受罪,连个说实话的人都没有。
她,心疼啊!
什么去仙山寻药?
老皇帝都打算给她赐婚了,又怎会派她远渡海外?
其他人都因为各种利益,看不清这一点。
她作为亲娘,又怎会看不透呢?
“去到一个可以成长的好地方。”
江念初想拉住娘亲的手,却想起之前勒马时,双手都受了伤。
于是只能忍着藏于宽袖中,光用灼灼的目光看着娘亲,笑着继续安抚道:
“娘,我不愿意嫁给封枕弦,若是说出来。我爹是不会答应的!祈福就是最好的机会,所以我就躲了起来。只是女儿不孝,不敢告诉你,害得您病的更厉害了。我对不起……”
最后的话没说完,娘亲枯瘦冰冷的手就捂住她的嘴。
“是娘没用,不能为你做主。你为自己的人生打算,何错之有?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天底下做娘亲的,最希望的就是孩子好好的活着。”
“你若不愿意嫁,就一定不要嫁。婚姻于女人来说,不过是从一个囹圄跳到另一个陷阱!娘只希望你好好的,娘就是现在去死都没有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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