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那场关于“要不要给妖族开绿灯”的争论，最终以周玄一句“朕要的是北疆长治久安，不是死磕三百年”拍板定案。消息刚传到鸿胪寺，新挂牌的“北疆开发办公室”筹备组就忙得脚不沾地——这群平日里端着官架子的大人，愣是把公文包换成了装满账册的布袋子，揣着算盘就往京城西郊外的一处隐秘别院赶。
别院门口，锦衣卫暗哨穿着便服来回踱步，活像守着糖罐的老狸猫。而院里正坐着位更“特殊”的客人——胡不为捧着杯热茶，指尖却在桌底下悄悄捻着算珠。自从上次逛完京城，他算是彻底收起了妖族的傲气，可一想到要为全族争取生计，那点狐狸的精明又全冒了出来：“盐铁要是给不够，今年冬天族里的小崽子们就得冻着，这事绝不能松口。”
谈判一开场，就没按“外交礼仪”走。大周这边的主事刚念完“睦邻友好”的开场白，胡不为就把茶碗往桌上一放，开门见山：“大人不必绕弯子，我族要的是能过冬的盐、能打铁的铁，你们要的是皮毛药材，咱们直接说个数，成不成？”
这话倒把官员们逗乐了。负责物资调配的李主事放下算盘，慢悠悠道：“胡使者倒是爽快，可盐铁是大周的战略物资，哪能敞开了给？就像你家藏着的寒玉，也不能随便给外人吧？”
“那能一样吗？”胡不为急得差点拍桌子，“北疆那地方，冬天能冻掉狐狸尾巴！没有盐，肉放三天就坏；没有铁，连凿冰的工具都没有，总不能让我们生吃雪地里的兔子吧？”
“话不是这么说。”李主事拿出账本翻了两页，指着上面的数字，“我们可以给，但得按规矩来。普通铁器可以给，兵器绝对不行；盐可以按人头算，多了没有。你们拿皮毛和药材换，成色得过关——上次边境商队收的狐皮，有几张还带着洞，这可不行。”
“那是去年的旧皮！今年的新皮都是崽子们顶着风雪猎的，油光水滑，保证能做陛下宫里的围脖！”胡不为赶紧辩解，生怕对方嫌货。他心里门儿清，大周这边看似强硬，其实也在留余地——不然也不会特意提“按人头算盐”，这分明是考虑到族里的老弱。
接下来的几天，别院的窗户就没关过，里头传出的不是“这个数太少”，就是“这个价不合理”，偶尔还夹杂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响。有次争论到半夜，胡不为实在熬不住，掏出块巴掌大的寒玉拍在桌上：“你们看看这玉！刻符文时能省三成灵力，全北疆就我们部落能采到！就冲这个，多换十斤铁不过分吧？”
大周官员们凑过去一看，那寒玉透着淡淡的冰蓝，指尖一碰还有股清凉的灵力，确实是好东西。负责符文工坊的张主事眼睛一亮，悄悄拉了拉李主事的衣角，两人嘀咕了几句，终于松了口：“十斤铁不行，五斤。但寒玉的数量得保证，每月至少五十块。”
就这么拉锯了五天，双方终于在账本上达成了共识。当李主事拿出用桑皮纸写的协议草案时，胡不为凑过去看得格外仔细，连标点符号都没放过。直到确认“普通铁器每月五十斤”“盐按部落人口定额供给”这两条写得明明白白，他才松了口气，笑着说：“早这么痛快多好，害得我这几天连尾巴都没敢露出来，生怕不小心扫翻了你们的算盘。”
这份最终定下来的协议，有个又长又正式的名字——《关于在北疆边境设立临时互市点及开展有限贸易的谅解备忘录》，但私下里，不管是大周官员还是胡不为，都管它叫“狐狸换铁契”。协议里写得清清楚楚：
试点性质：先搞“小打小闹”，互市只开半年，要是没出乱子，再商量扩大规模——用周玄的话说，这叫“先试水，再游泳”。
地点限定：选在大周边境的“月牙河谷”，那里两边是山，中间有条河，易守难攻，还能建个“互市堡”当交易点，省得有人搞小动作。
物资清单：大周出粮食、布匹、普通铁器（菜刀、锄头都行，砍刀、弓箭绝对不行）；白狐部落出皮毛、药材，还有那能省灵力的北疆寒玉——这条是张主事特意加上的，据说他已经跟符文工坊打过招呼，就等着寒玉到货试手。
监管机制：双方各出一个人管事，大周派个八品主事，白狐部落派个长老，俩人一起管秩序、断纠纷、查货物。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往京城和白狐部落送信，谁也别想独断专行。
安全保障：大周的边军在互市堡外围巡逻，防止其他妖族来捣乱；白狐部落则负责从他们的地盘到互市堡的路，保证商队安全——用胡不为的话说，“谁敢在我们的地盘抢东西，我先咬断他的腿”。
签协议那天，场面倒是挺正式。大周这边拿的是户部的勘合印，红泥一盖，方方正正；胡不为则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玉印，印面上刻着条狐狸尾巴，往玉简上一按，一道淡红色的狐尾印记就显了出来。两份玉简，一份交胡不为带回北疆，一份送进皇宫。
当周玄拿着玉简翻看时，王德福在旁边小声问：“陛下，这协议会不会太松了？要是白狐部落不守规矩……”
“怕什么？”周玄放下玉简，笑着指了指上面的条款，“这就像给初创项目投天使轮，先给点资源，看看他们的团队能力怎么样，市场反应好不好。要是他们守规矩，能把互市搞好，下次咱们就追加投资，搞更大的合作；要是搞砸了，大不了停了互市，损失也不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胡不为那老狐狸精得很，他比咱们更想把这事办成——毕竟，谁不想让族里的崽子们冬天能穿暖、能吃饱，不用再冒着风雪打猎呢？”
这话还真没说错。胡不为带着玉简离开京城时，特意绕到上次逛过的灵能工坊外，看着里面透出的灯火，还有工匠们忙碌的身影，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等互市开了，是不是也能让族里的年轻人来学学符文雕刻？要是能学会这手艺，往后白狐部落就不用再靠天吃饭了。
马车驶离京城，胡不为掀开帘子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远处的皇宫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他悄悄摸了摸怀里的玉简，嘴角忍不住上扬——或许，这趟京城之行，真能给北疆的妖族带来不一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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