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惨白的光晕下，叶憬然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踏在心跳的鼓点上。空气里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微弱气味，方才短暂的搏杀虽已结束，但危机感如同实质的蛛网，粘稠地笼罩着每一寸空间。
他走到走廊中段一个视野相对开阔的十字口，停住脚步。这里背靠承重柱，既能观察多个方向，又能借助柱体稍作掩护。他解开了西装最上面的扣子，确保动作不受任何束缚，冰冷的枪柄紧贴着腰侧皮肤，传来一丝令人清醒的凉意。
“外围清理完毕。击毙三人，俘虏一人，正在审讯。”“夜枭”的声音通过微型耳麦传来，依旧平稳，但语速稍快，“内部网络入侵已被阻断，源头追踪到中心外一辆伪装成电信维修的货车，已控制。但对方应该还有后手。”
叶憬然“嗯”了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走廊前后。伊万诺夫既然决定动手，绝不会只有这点伎俩。他在等待，等待那条被逼入绝境的毒蛇，亮出最后的毒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寂静比枪声更令人窒息。
突然——
走廊东侧通往安全楼梯的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咔哒”声。不是正常开启的声音，而是某种工具撬动门锁的动静！
几乎同时，西侧电梯井的方向，传来细微的、如同壁虎爬行般的窸窣声！
东西夹击！
“注意，东西两侧，至少四目标。”“夜枭”的预警同步抵达。
叶憬然眼神一凛，身体瞬间紧绷。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半步，将自身完全暴露在十字路口的中心，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主动吸引所有火力！
东侧安全门被猛地撞开！两名身着黑色作战服、手持微型冲锋枪的枪手迅猛冲出！
西侧电梯井上方通风隔板被无声卸下，两道黑影如同蝙蝠般倒坠而下，手中乌兹冲锋枪的枪口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四道火舌，几乎在同一瞬间，从两个方向朝着十字路口的叶憬然喷吐而来！
子弹呼啸，打在墙壁和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碎石屑！
叶憬然在对方撞门的瞬间已然侧扑倒地，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利用承重柱底部微微凸起的基石作为掩体。子弹擦着他的头顶和后背飞过，灼热的气浪掀动了他的发梢。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倒地翻滚的间隙，手中的枪已然响起！
“砰！砰！”
两声精准的点射，并非射向目标庞大的躯干，而是直取东侧率先冲入那名枪手持枪的手腕和膝盖！那人惨叫一声，武器脱手，身体失衡跪倒在地。
几乎在开枪的同时，叶憬然腿部猛地发力，向侧面连续翻滚，避开西侧扫射而来的弹幕！子弹追着他的轨迹，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刻的痕迹！
“清除东一。”“夜枭”冰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狙击步枪轻鸣，西侧一名刚从电梯井落下的枪手头部猛地向后一仰，重重砸在地上。
剩下的三名枪手显然没料到目标如此棘手，且暗处还隐藏着如此精准的狙击手，攻势微微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间隙！
叶憬然利用对方火力间歇，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如同猎豹般冲向距离他更近的西侧那名仅存的枪手！那枪手刚调转枪口，叶憬然已然贴近，一手格开对方持枪的手臂，另一只手握着的枪柄狠狠砸向对方的太阳穴！
“砰！”闷响声中，那名枪手软软倒下。
而东侧最后那名手腕受伤、跪在地上的枪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用未受伤的手掏出了一枚手雷！
“小心！”“夜枭”的警告骤起！
千钧一发！
叶憬然甚至来不及调转枪口！他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撞入那名枪手怀中，用自己的体重和冲击力将对方死死压在地上，同时双手死死攥住了对方握住手雷的那只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按向对方自己的胸膛！
“轰——！”
沉闷的爆炸声在相对封闭的走廊里显得格外震耳欲聋！灼热的气浪和血肉碎块扑面而来！叶憬然感觉后背如同被重锤击中，整个人被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眼前一黑，喉头一甜，血腥气瞬间充斥口腔。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耳鸣声中，他听到“夜枭”急促的呼叫：“叶先生！”
他晃了晃嗡嗡作响的头，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撑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后背火辣辣地疼，可能被弹片划伤，也可能只是撞击伤。他低头看了看，那名掏出手雷的枪手已然面目全非。
“我没事。”他喘着粗气，对着耳麦说道，声音沙哑，“清理战场。”
走廊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一片狼藉。应急灯闪烁了几下，终于稳定下来，将这片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战场照得一片惨白。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加密电话震动起来。是苏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接通。
“憬然！”苏晚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哽咽，“坐标和密钥完全正确！我们……我们刚刚成功访问了列支敦士登的那个账户！里面……里面是伊万诺夫超过百分之七十的隐匿资产流水，还有他与东欧多个争议地区武装力量的秘密资金往来记录！铁证如山！”
成功了！
画中之秘，终于在血色晨曦中被完全揭开！这不仅仅是财富，更是能将伊万诺夫彻底打入地狱的、最致命的证据！
叶憬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闭上眼，任由那股混合着剧痛、疲惫和巨大释然的情绪冲刷着全身。后背的伤痛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晚晚……”他开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彻底放松下来的疲惫，“我们……赢了。”
电话那头，苏晚长久地沉默着，然后，他听到了她压抑的、喜极而泣的哭声。
结束了。
这场由贪婪和背叛引发，横跨欧亚，席卷商业、家族与暗战的巨大风暴，终于在这一刻，随着古老圣像画密码的破解，随着伊万诺夫最致命的秘密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迎来了它的终局。
叶憬然睁开眼，看向IcU的方向。那里的门依旧紧闭，但他知道，母亲暂时安全了。
他赢了。为了母亲，为了苏晚和知曦，也为了他自己。
阳光，终于彻底穿透了医院的窗户，驱散了走廊里的血腥与阴霾，将一片狼藉也映照得清晰无比。
血色晨曦，见证了一场残酷的搏杀。
也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终结，与无数人新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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