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页账册抚平时,烛火正舔着灯芯,把“西门庆”三个字映得发黑。她指尖蘸着朱砂,在那行“五月十二,强买炊饼二十斤未付钱”的记录旁打了个叉——今早西门庆的管家终于把欠了半月的铜钱送来,铜板上还沾着点酒气,像是从赌桌上直接摸来的。
“媳妇,面发好了。”武大郎抱着面盆进来,粗布褂子上沾着面粉,鼻尖蹭了点白,像只刚滚过雪地的刺猬。他把盆往案板上放时,手腕的旧伤被抻得发疼,下意识缩了缩,却被潘金莲眼尖瞥见。
“别动。”她放下账册拽过他的手,掌心的茧子磨得她指腹发涩。那道被西门庆家恶奴用木棍砸出的伤疤还泛着红,是上个月护着她抢回摊位时留下的。潘金莲往伤处呵了口气,从针线笸箩里翻出猪油膏,指尖打着圈揉开,“说了让你别硬扛,偏不听。”
武大郎喉结滚了滚,想说“护媳妇不叫硬扛”,却被她揉得痒,憋出半声笑:“痒……”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酒坛砸在地上。
潘金莲立刻吹灭烛火,拽着武大郎往灶台后躲。柴草堆里的寒气钻进衣领,她贴着他后背,能清晰地数着他快得发慌的心跳。院门外的骂声越来越近,是西门庆带着醉意的嘶吼:“武大郎!把你媳妇交出来!”
“他咋来了?”武大郎的声音发紧,手在黑暗里摸索,摸到根烧火棍就攥得死紧,“媳妇你从后窗走,我拦着他。”
潘金莲按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飞快地写“别”。她贴着他耳朵,气息混着灶膛的热气:“他喝多了,是来撒酒疯的。”果然,外面传来碗碟碎裂声,夹杂着恶奴的劝架:“官人咱回去,犯不着跟这矮子置气……”
等院外的脚步声远了,潘金莲才敢重新点灯。昏黄的光里,武大郎的手还在抖,烧火棍被捏出几道指痕。她忽然把账册往他面前一推,指着其中一页:“你看,三月到五月,他来闹了七回,每次都在你去码头送饼的时候——他是故意的。”
武大郎的指节捏得发白:“俺知道……俺这就去找他理论!”
“理论?”潘金莲把账册合上,声音冷得像井里的水,“你去了,他正好让恶奴打断你另一条腿。”她从灶台角拖出个木箱,里面是用油布包好的东西,解开时,十几枚铜钱滚出来,沾着点暗红——是她偷偷攒的,每枚都用胭脂染了个小点,“这是他每次闹事时,我捡的他恶奴掉的铜钱,上面有他家铺子的火漆印。”
武大郎愣住了,看着那些铜钱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还有这个。”潘金莲又掏出张纸,是她托人画的西门庆家后院图,用炭笔圈出个小角,“他家账房就在这,今晚他醉成那样,账房定是没锁。”
“你要干啥?”武大郎的声音发颤。
“不干啥。”潘金莲把纸折成小方块塞进他怀里,指尖划过他胸口的补丁,“你只消在街口盯着,见着巡夜的李都头就喊他来‘抓贼’——就说听见西门庆家有动静,像进了贼。”她顿了顿,往他手里塞了个油纸包,“这是刚烤的芝麻饼,你边等边吃,别让肚子叫出声。”
武大郎捏着那包饼,手心全是汗。他看着潘金莲往头上裹了块青布,把炭笔和小刀塞进袖管,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媳妇,咱不冒这险……”
“险?”潘金莲笑了,眼里的光比烛光还亮,“咱天天被他堵着骂‘三寸丁’,摆摊被掀,炊饼被踩,这日子不更险?”她掰开他的手,在他掌心拍了拍,“放心,我只看,不偷。”
西门庆家的墙不算高,潘金莲踩着砖缝翻进去时,裙摆被钩破了个角。后院的酒气浓得呛人,账房的窗果然虚掩着,里面还亮着灯。她屏住呼吸爬进去,墨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桌上的账本摊开着,墨迹还没干透。
“呵,倒是省了我翻的功夫。”她拿出炭笔,飞快地往带来的纸上拓——记着“四月初三,买通衙役三十两”“五月初七,私吞赈灾粮五石”的那几页,拓得手指发黑。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她慌忙躲到书架后,正撞见西门庆醉醺醺地进来,手里还捏着个酒葫芦。
他对着账本嘿嘿笑,手指点着其中一行:“小娘子……等我把武大郎那矮子除了,看你还能往哪跑……”
潘金莲的指甲掐进掌心,书架上的书滑下来一本,“啪”地砸在地上。
西门庆猛地回头:“谁?!”
她没应声,抓起桌上的砚台就往他脸上砸,趁着他捂脸的功夫,翻窗就跑。身后传来恶奴的叫喊,她在巷子里狂奔,青布头巾跑掉了也顾不上,直到撞进个熟悉的怀抱——是武大郎,他举着烧火棍,身后跟着李都头和几个衙役。
“抓住他!”李都头大喊着带人冲进西门庆家,潘金莲靠在武大郎怀里喘气,看他另一只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芝麻饼,忽然笑出声。
“笑啥?”武大郎的手还在抖,却把她往怀里紧了紧。
“笑你。”她抬起沾着炭黑的手指,在他鼻尖点了点,“嘴里塞着饼喊李都头,活像只偷吃东西的松鼠。”
武大郎也笑了,把剩下的半块饼塞进她嘴里,饼渣掉在两人衣襟上,混着夜风的凉,甜得人心头发烫。远处传来衙役的呵斥声,潘金莲舔了舔嘴角的芝麻,忽然觉得,那些被踩碎的炊饼、被骂过的“矮子”,都成了此刻怀里最暖的东西。
天快亮时,李都头来敲门,手里拿着从西门庆账房搜出的账本,脸色铁青:“这狗东西,不仅贪赈灾粮,还私通盗匪……”他把账本递给潘金莲,“你拓的这些,正好对上。”
潘金莲翻到其中一页,忽然指着行小字给武大郎看:“你看,他记着‘武松案,送知县银五十两’——咱弟有救了!”
武大郎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头,眼眶红得像熬了夜。晨光从门缝挤进来,照在两人沾着面粉和炭黑的脸上,像幅没画完的画,却比任何工笔重彩都要鲜活。
“大郎,”潘金莲把拓下来的纸叠好,塞进他怀里,“咱明儿做甜口的炊饼吧,多加糖。”
“哎。”武大郎应着,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跳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像两只终于能伸直腰的鸟。
喜欢我穿越成潘金莲和武大郎相依为命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我穿越成潘金莲和武大郎相依为命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