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考上大学,本就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当祁相峰将录取通知书递给奶奶时,黄老太太颤抖着手,老眼昏花的一字一句的看着上面的字。
嘴里不时的嘟嚷着,“我孙子考上大学了,建业啊……你泉下有知,咱老祁家也出了大学生了!”
黄老太太虽然不识字,但“祁”字还是认识的,她摸着祁相峰的名字,问道:“相峰啊,这是你的名字?”
“嗯……奶奶,是我的名字!”祁相峰重重的点头。
老太太听了孙子的回答,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用手帕擦了擦嘴,洁白的手帕上沾了一摊血迹。
黄老太太怕被孙子看到,赶紧收了起来,装到了衣服口袋里。
“奶奶,你咳的这么厉害,咱们上医院看看吧!”祁相峰轻轻抚着奶奶的后背。
“都是老毛病了,花那个钱干什么!”黄老太太摆摆手。省吃俭用一辈子惯了,她最怕叫家里给自己花钱。
曹景辉跟林有梅打算将老太太也接到孙子的升学宴上,好热闹热闹,可老太太婉拒了。
“你们年轻人去,好好给孩子们庆贺一下,我这快入土的老太太就不掺和了。”
其实,黄老太太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这半年来她一直咳嗽,一咳嗽就吐血,只不过她怕给家里添乱,隐瞒了自己的病情。
等到家人都去参加升学宴的时候,她连着咳了几大口血,随后便晕厥在地上。
几个小时过后,升学宴结束,一家人说说笑笑回到家里。祁相宁推开门,习惯性的叫了几声“奶奶”,竟无人应答。
“哎,奶奶今天怎么了,睡着了?”
她扭着脖子又喊了几声,还是无人应答。
祁相峰进了堂屋,发现奶奶躺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大滩的血。
“奶奶!”
他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院子里的众人都被吓到了。
祁相峰扶起黄老太太,曹景辉进门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急得手忙脚乱。
“快……快送医院!”他背起黄老太太,朝门外奔去。
林有梅也慌了神:“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快去叫你二哥开车,别傻愣着!”曹景辉对妻子说道。
“对对对……”林有梅嘴上答应着,因为受到惊吓,腿上却不动弹。
曹志远见状,赶紧跑到了隔壁的林有福家里,扯着嗓子喊。
“林叔……快……我奶奶晕倒了,要送医院!”
“啊……咋回事?”林有福一骨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跟着曹志远出了门,去开车了。
“妈……您这是怎么了嘛?”林有梅坐在车上,一直呼唤着昏迷的黄老太太。
林有福因为着急,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还连闯了两个红灯。
到了医院,曹景辉背着黄老太太去了急诊科。
“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医生边推着黄老太太去抢救室,边了解情况。
“不知道啊,我们回到家里,老太太就倒在地上,还咳了不少的血。”曹景辉将他们进屋时,看到的情景给医生说了一遍。
“咣当”抢救室的门关上的一霎那,林有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婶娘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曹景辉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慰道。
过了一会,韩秀琴也带着一帮孩子来到医院,乌压压挤满了楼道。
“有梅,伯母怎么样啊?”
“姑姑,奶奶怎么样啊?”
七嘴八舌,乱作一团。
林有梅摇着头,已经哭成了泪人。
她感到很内疚,婆婆苦了一辈子。自从前夫去世以后,她就把老太太当亲妈一样孝顺。这两年的光景好了一些,能过上好日子了,没成想竟出了这样的事。
“今天去吃饭的时候,就应该把妈带上!”林有梅自责的捶着自己的胸口。
“有梅,你别这样,医生还在抢救,婶娘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
过了半个钟头,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有梅赶紧迎了上去,带着哭腔,语气急切:“医生,我婆婆怎么样了?”
那医生摇摇头:“老太太得的是肺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你……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啊……怎么会这样,我婆婆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得癌症!”
林有梅听了医生的话,紧张加上惊吓,要不是曹景辉扶着,她差点栽倒。
“老太太咳血有一段时间了,是你们没有发现!”那医生补充道。
“我明白了,奶奶得了病,她一直不愿意叫我们知道,今天我看她咳嗽,还劝她去医院看看,可奶奶说是老病,用不着看,过两天就好了!”祁相峰有些懊恼
听医生这么说,林有梅也算是明白了过来,老太太一定是害怕花钱,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他们。
农村的人很多都是这样,省吃俭用惯了,小病靠扛,大病等死。很多人得病,都是这么给耽搁的,几块钱能看好的病,放到后面就要了命。
过了一会,昏迷的黄老太太也被推出了抢救室,被护士安顿到了一间病房里。
“妈……您醒醒啊!”林有梅泣不成声。
看着面如白纸的婆婆,林有梅心如刀绞。
“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建业交代啊!”
林有福知道得了这样的病,已经是无药可救,何况是晚期。但他也能安慰妹妹:“有梅,你别这样,我们再等等,伯母会醒过来的!”
“奶奶……”祁相宁看到母亲哭泣,她也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在母女俩的哭声中,黄老太太的手指动了一下,眼角流出了一滴泪珠。
“奶奶醒了!”祁相明看到奶奶的手指在动,激动的说。
“妈……”林有梅赶忙拉住了婆婆的手。
“您睁开眼说说话!”
黄老太太咂巴着眼皮,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嘴里小声的呢喃着什么。
林有梅将耳朵凑了过去,仔细听:“妈,您说什么?”
“有……有梅,照……照顾好孩子们,别挂念……我!”
黄老太太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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