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舱里的空气本就浑浊,此刻又混进浓烈的酒气,像团黏稠的泥,糊得人喘不过气。两个高鼻梁的殖民者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皮靴在木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腰间的手枪随着步伐晃悠,枪口时不时扫过缩在角落的华工,引来一片压抑的瑟缩。
“嘿嘿,黄皮猪里,竟有这般水灵的货色。”左边的殖民者舌头打了结,目光黏在人群后的一个少女身上。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梳着两条麻花辫,是白日里那个高烧孩童的姐姐,此刻正被哥哥护在身后,吓得浑身发抖,辫梢上的红头绳颤个不停。
她哥哥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攥着拳头挡在前面,脊背挺得笔直,声音却带着抖:“你们……你们要干啥?”
“干啥?”右边的殖民者狞笑着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抓少女的辫子,“陪爷们乐呵乐呵,说不定赏你们半桶干净水。”
周围的华工大气不敢出,有人悄悄往角落里缩,有人用袖子捂住脸——谁都知道,跟殖民者硬碰硬,只会落得和昨日那老华工一样的下场。少女的哥哥急得满脸通红,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死死把妹妹往后拽。
“住手!”
一声低喝打破了死寂。天宇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挡在少女身前。他个子不算最高,此刻脊背却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两个殖民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卑不亢:“她们是兄妹,要照顾生病的弟弟,求你们……”
“求?”左边的殖民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推了天宇一把,“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爷谈条件?”
天宇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撞在舱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殖民者身上的酒气喷在他脸上,混杂着劣质烟草的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黄皮猪,给爷滚开!”右边的殖民者不耐烦了,抬脚就往天宇腿上踹去,“再碍事,把你也扔海里喂鱼!”
就在这时,货舱深处的阴影里,一道魁梧的身影动了。赵虎像头蓄势的豹子,悄无声息地滑到殖民者身后,脚步轻得没发出半点声响——他常年在乡勇营摸爬滚打,最擅长的就是在泥地里悄无声息地接近敌人。
天宇眼角的余光瞥见赵虎的动作,心里一紧,故意往前踉跄着扑向殖民者,嘴里大喊:“别碰她们!有啥冲我来!”
这一扑正好挡住了殖民者的视线。赵虎抓住机会,右手如铁钳般扣住左边殖民者的后颈,左手捂住他的嘴,猛地往怀里一勒。只听“唔”的一声闷响,那殖民者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右边的殖民者刚反应过来,转身想掏枪,赵虎已如影随形地欺近,手肘重重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又是一声闷响,这殖民者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在甲板上,手里的枪滑出去老远,撞在舱壁上发出“哐当”一声。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阵风,不过眨眼的功夫。货舱里的华工们看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了——他们从没见过有人能这么快制服殖民者,还是两个带枪的殖民者。
“还愣着干啥?”赵虎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战场历练出的煞气,“搭把手!”
少女的哥哥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帮忙拖人。几个被刚才的动静激起血性的华工也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两个昏迷的殖民者往货舱最深处的废料堆拖。那里堆满了破旧的木箱和绳索,是整个舱内最隐蔽的角落。
天宇捡起地上的枪,沉甸甸的金属质感硌得手心生疼。他检查了一下,枪里有子弹,保险是开着的——这两个殖民者醉得连基本的警惕都没了,倒省了不少麻烦。
“把他们的腰带解了,绑结实点。”赵虎一边指挥众人用绳索捆殖民者,一边低声对天宇道,“嘴里塞块破布,免得醒了乱喊。”
少女的哥哥手还在抖,解殖民者腰带时好几次没抓住,被妹妹伸手按住了手。少女的眼神里还有后怕,却多了些别的东西,她抬头看向天宇,小声说了句:“谢谢……”
天宇刚要说话,就听赵虎低喊:“快!巡逻队快来了!”
众人慌忙加快动作,将捆好的殖民者塞进一个破木箱,上面堆了几层麻袋,又撒了些臭烘烘的废料掩盖。做完这一切,赵虎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回到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宇将那两把枪塞给赵虎,后者熟练地检查了一番,揣进怀里:“这玩意儿,关键时刻能顶用。”他看向天宇,眼神里带着赞许,“主公刚才那一下扑得好,正好给属下留了空子。”
天宇揉着被撞疼的后腰,苦笑:“我那是真被踹得站不稳了。”话虽如此,心里却有种奇异的踏实——这是他们第一次对殖民者出手,不仅成功了,还没惊动任何人。
周围的华工们悄悄用眼神交流着,看向天宇和赵虎的目光里,多了些以前没有的东西。那不是单纯的感激,而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敬畏和……希望的光芒。少女的哥哥偷偷塞给天宇一块干净的饼,用口型说:“刚烤的。”
货舱外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皮靴踏在甲板上,由远及近。赵虎示意大家低下头,自己则缩在阴影里,手按在怀里的枪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巡逻队的殖民者似乎没察觉到异常,骂骂咧咧地走过货舱门口,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巡逻听不见声响,货舱里紧绷的空气才缓缓松了下来,有人长长地舒了口气,有人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
天宇看着角落里那个破木箱,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今天他们能悄无声息地制服两个殖民者,明天就能有胆子去夺淡水仓、武器库。他看向赵虎,对方正用眼神示意他——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三更动手。
货舱里又恢复了寂静,但这寂静和之前的死寂不同。空气里除了腥臭味,似乎还多了点别的东西,像火星落在干燥的柴草上,虽然微弱,却带着燎原的可能。
天宇摸了摸怀里那块温热的饼,忽然觉得,这人间炼狱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可以抓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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