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明,寺内压抑的气氛并未随着新的一天到来而缓解。
被岳辰列为重点怀疑对象的王员外,很快被监察卫的人从其在城中的临时落脚点“请”到了护国寺的一间僻静禅房内。
禅房内,气氛凝重。
邢司业与韩崧端坐于上首,面色冷峻。
凌析则坐在一侧的书案后,铺开纸笔,负责记录审讯过程。
岳辰和几名刑部、监察卫的骨干则分立两侧,目光锐利地盯着堂下那位衣着光鲜、却面色忐忑的富商。
王员外约莫四十上下年纪,身材微胖,面容富态,穿着绸缎长衫,手指上戴着玉扳指,一副标准商贾打扮。
此刻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断用袖子擦拭着额角的细汗。
邢司业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站何人?报上姓名、籍贯,来京所为何事?”
王员外连忙躬身作揖,语气带着商人特有的圆滑:“回…回各位大人,小人王富贵,祖籍江南苏州府,世代经营丝绸生意。此次来京,是为……为了一批要紧的货,与京中几位大掌柜洽谈生意。”
他口音略带吴侬软语,听起来倒有几分可信。
就是吧,呃,怪怪的,说不上来,感觉像看见李逵小鸟依人喊欧尼酱。
韩崧却没有受什么影响,冷冽的目光扫过他:“王富贵?本官问你,近日你频繁出入护国寺,屡次打探寺中玉佛之事,是何居心?”
王富贵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委屈,连忙辩解:“哎呀呀!大人明鉴!小人……小人绝无歹意啊!”
“小人家中老母信佛,极为虔诚。此次北上,家母特意叮嘱,让小人务必来这皇家寺院上香祈福,若能请一尊开光宝器回去供奉,更是积德积福的大善事!”
“小人……小人听闻寺中玉佛乃是稀世珍宝,佛法无边,故而多问了几句,实在是想为老母求个心安,绝无他意啊大人!”
邢司业追问:“你最后一次来寺中是何时?”
王富贵想了想,答道:“回大人,是……是前日午后。小人来上了香,捐了些香油钱,问了知客僧几句关于玉佛法会的事情,便离开了。”
“何时离开的?之后去了何处?可有人证?”
“大约……申时末(下午5点)离开的。之后便回了城南的‘悦来客栈’,与几位生意伙伴在房中饮酒商议事务,直至亥时方散(晚上9点)。客栈掌柜和那几位朋友都可为小人作证!”回答得流利,时间线清晰,还提供了人证,听上去似乎毫无破绽。
韩崧面无表情,继续施压:“你既为行商,当知时间宝贵。为何屡次三番为一尊与你生意无关的玉佛耗费时辰?你所问问题,似已超出寻常香客所求,作何解释?”
王富贵脸上显出几分窘迫和尴尬,搓着手道:“这个……这不瞒大人,小人除了为老母祈福,也确实存了点私心。”
“小人想着,若那玉佛果真如此灵验珍贵,或许……或许能请寺中高僧为小人即将南下的一批贵重丝绸诵经祈福,保佑一路平安,也好……卖个更好的价钱……”
韩崧嗤笑一声,露出鄙夷的表情,王富贵也不住地讪笑着,用手中的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接下来的盘问中,对于所有问题,王富贵都对答如流。
籍贯、家族生意、来京行程、接触人等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一时间竟让人抓不到什么明显的漏洞。
他提供的“不在场证明”(案发时段在客栈与人饮酒)也似乎难以立刻推翻。
邢司业与韩崧对视一眼,暂时都未再发现新的疑点。
韩崧冷声道:“你所言是真是假,本官自会核查。在案情未明之前,你需暂留寺中,随时听候传讯。带下去。”
王富贵一听就急了,商人本色暴露无遗,声音提高了八度:“大人!这…这是为何啊?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小人还要去洽谈生意,耽误了行程,这……这损失谁承担啊?小人又未曾犯法,凭什么扣留小人?”
一名监察卫上前,毫不客气地架住他的胳膊。王富贵挣扎着喊道:“你们……你们不能这样!还有没有王法了?!”
韩崧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冷冷吐出一句:“监察卫办案,便是王法。带走!”
那监察卫根本不顾王富贵的抗议和挣扎,如同拖拽一件货物般,强硬地将其带离了禅房。
凌析一直低头快速记录着,笔下沙沙作响,看似全神贯注。
然而,就在那王富贵被两名监察卫架着转身强行拖出去的一瞬间,或许是因挣扎而身体失衡,或许是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凌析敏锐地捕捉到——
在那宽大的绸缎衣袖摆动间,王富贵那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极其快速而隐蔽地在另一只手臂的某个特定穴位上按了一下!
这个动作……普通人绝不会做,也几乎不可能注意到!
但凌析的瞳孔却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
这个动作,这个发力方式和角度……她太熟悉了。
这是“影”组织内部用于在极端紧张或身体受制情况下,快速平复气血、稳定心神的某种特殊手法,是经过长期严酷训练才能形成的、近乎本能的反应!
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瞥,但凌析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王富贵”,绝对有问题!
他绝不是什么普通商人!极有可能是“影”组织派出的死士伪装的!
但是,代王都完蛋了,这个死士组织怎么还在?现在又是在为谁效力?
当初代王涉嫌谋逆,全家下狱,资产全部遭到查抄,影七在外进行任务,趁此机会隐姓埋名改头换面。
也正是因此,她没有敢回去取自己多年积攒的“财产”,所以凌析来的时候,才穷到饭都吃不起。
一股寒意瞬间从凌析的脊背窜上。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完成最后的笔录,甚至没有抬头多看那被拖走的王员外一眼。
但她握着笔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些。
镇定,镇定!
影七最擅长乔装,平时很少真面目示人,也不太跟人来往,即便是“影”组织内部,能认出来她的也没几个。
不过,影组织的人都渗透进来了,这护国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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